第393章 盛京龙怒(2 / 2)

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再多带些人手,去了北京那边私下里多拉拢多尔衮手下的兵将,若是他们敢跟多尔衮在外面瞎胡闹,我就把庄子里那些家眷,一个个……”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里的狠厉让范文程浑身一寒,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臣……臣遵旨。”范文程的声音发颤,指尖刚碰到令牌,就被那冰凉的金属冻得一哆嗦。

他刚要叩首退下,皇太极忽然叫住他:“等等。你去北京,走山海关那条路。”

范文程脚步一顿,抬头看向皇太极。

“吴三桂还在山海关耗着,”皇太极走到案前,拿起一幅摊开的舆图,用沾着血的手指点在山海关的位置,“关外是我大清的天下,京师也归了我们,他那几万兵马,粮道早就被掐断了——南明小朝廷那边山高路远,自顾不暇,哪有粮草能运给他?撑不了多久了。”

他的指尖在舆图上划过,从山海关到北京,再到南京,留下一道暗红的痕迹:“你去见他,告诉他,降,我封他平西王,山海关还归他守,兵马不动分毫,他的人,他的地盘,我一概不碰;不降,我就让多尔衮的人从北京压过去,再亲率关外十万铁骑抄他后路——他那点兵马,不够两边啃的。”

“让他选。”皇太极的声音冷得像关外的风,“是做我大清的王,还是做崇祯的殉葬品。”

范文程捡起令牌,指尖被那冰凉的金属冻得发麻,他赶紧将令牌揣进怀里,紧紧贴着心口:“臣……臣记下了。定当把汗王的意思带到。”

“去吧。”皇太极挥了挥手,重新坐回宝座,闭上眼睛,疲惫地揉着眉心。

范文程磕了个头,转身往外走,刚到门口,又被皇太极叫住。

“等等。”皇太极望着窗外漫天的风雪,声音忽然软了些,“让庄子里的人给那些家眷多添点炭,多送些棉衣——别冻着孩子。”

“……臣记下了。”

范文程走出宫殿,雪还在下,鹅毛似的雪片砸在脸上,冰凉刺骨。他把令牌揣得更紧了,只觉得那冰凉的金属像是要烧穿皮肉。

他抬头望了望北京的方向,那里有多尔衮的三万兵马,有堆积如山的财宝,还有岳托未寒的尸骨;而身后,是盛京的风雪,是皇太极染血的帕子,是无数双盯着他的眼睛。

这趟差事,走好了是泼天的功,走不好,就是粉身碎骨。要不此次去北京,直接就投靠了多尔衮!到时候里应外合,帮多尔衮拿下这大清的江山,自己就是拥戴之功,还愁没有好日子过?

至于豪格……范文程瞥了一眼王府的方向,那莽撞的小子,没了皇太极,跟多尔衮斗,怕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雪片落在他的睫毛上,化成水,凉丝丝的,像眼泪。他紧了紧棉袍,踩着没过脚踝的雪,往驿站的方向走去——得赶紧备马,北京那边,怕是等不及了。

八角楼里,皇太极重新睁开眼,看着案上那幅舆图,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北京”两个字,忽然低声问索尼:“你说……我还能等到进北京金銮殿的那天吗?”

索尼喉头哽咽,别过脸去,声音发颤:“汗王洪福齐天,一定能。”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仿佛要把整个盛京,连同这无声的心事,一起埋进白茫茫的寂静里。帐幔被风吹得晃动,映在墙上的影子,像一头困在牢笼里的猛兽,挣扎着,喘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