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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火种与回响(1 / 2)

向下的甬道似乎没有尽头。

与上层回廊粗糙的工业风格不同,这条甬道的建造工艺明显更加精巧,甚至可以说……带着一种诡异的仪式感。墙壁上的浮雕不再是简单的管道线路或警告标识,而是扭曲的、难以理解的图案:一些仿佛在痛苦中挣扎的类人形体,环绕着某种尖塔状的结构;另一些则描绘着星辰的湮灭与诞生,其间流动的能量线条,与卢卡斯怀中金属碎片上的纹路有几分神似。

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败气味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带着金属和尘埃气息的古老味道。雾气几乎消失,但那种精神压迫感却不减反增,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凝视着他们。源火护盾消耗的速度慢了下来,但卢卡斯的精神却不敢有丝毫放松,因为他能感觉到,一种更加隐晦、更加根深蒂固的侵蚀,正试图穿透火焰,直接触碰他的火种。

“这里的辐射读数……高得异常。”负责环境监测的护卫队员声音干涩,仪器屏幕上跳动的数字让他心惊肉跳,“不是普通的能量辐射,更像是……某种信息载体,或者说,是固化了的‘意念’。”

“是尖塔的低语,化为了实质。”巨石低沉的声音在狭窄的甬道中回荡,他巨大的身躯几乎擦着墙壁前行,“小心,不要长时间注视那些浮雕,它们会……‘活’过来。”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当一名队员下意识地将照明光柱扫过一幅描绘着无数眼睛的浮雕时,那些石雕的眼睛似乎齐刷刷地转动了一下,聚焦在光柱上!队员吓得立刻移开了光线,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卢卡斯指尖的源火火炬稳定地燃烧着,驱散着黑暗和寒意。他怀中的金属碎片已经灼热到难以贴身存放,他不得不将其取出,握在手中。碎片上的紫色纹路如同呼吸般明灭,指引的方向坚定不移地指向甬道深处。

“我们接近了。”卢卡斯能感觉到,前方传来一种磅礴、混乱却又带着奇异吸引力的能量波动。那感觉,就像站在一片蕴含着毁灭性能量的海洋岸边,既能感受到其可怕,又能感知到其深处蕴含的、超越想象的奥秘。

甬道开始出现弧度,不再是笔直向下,而是盘旋着延伸。又前进了大约半个小时,前方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光景。

甬道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对开的金属大门。大门并非完全封闭,其中一扇歪斜地开启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门扉由一种暗沉的、非金非石的材质打造,上面布满了更加复杂和巨大的浮雕,描绘的似乎是某种宏大的祭祀或召唤场景,中心依旧是那座尖塔。门缝内里,透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将一切光线都吸进去的幽紫光芒。

那股磅礴的能量波动,正是从门后传来。

“就是这里……‘发现室’。”巨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巨大的金属手指抚摸着门上的浮雕,眼神复杂,“当年,诺顿长老他们,就是在这里找到了最初的‘钥匙’,也……释放了灾难。”

卢卡斯能感受到巨石的矛盾,既有对族群获得转机之地的敬畏,也有对惨痛过去的恐惧。他深吸一口气,将感知透过门缝,向内延伸。

感知所及,是一片极其广阔的空间,比回响大厅更加巨大。空间的中心,似乎矗立着什么巨大的物体,但由于角度和那幽紫光芒的干扰,无法看清全貌。空间中弥漫的能量更加精纯,也更加危险。同时,他怀中的金属碎片剧烈震动起来,几乎要脱手飞出,指向门内的意愿无比强烈。

“里面能量场极不稳定,大家跟紧我,护盾连接保持最大强度。”卢卡斯沉声下令,随后率先侧身,小心翼翼地挤进了那扇巨大的门扉。

门后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站在一个环形平台的边缘,平台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而他们的正前方,跨越深渊,悬浮着一座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建筑——那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塔楼,而是一个由无数扭曲的几何形体、闪烁的能量管道和破碎晶体结构拼接而成的、违背物理常识的巨型构造体。它通体散发着那种深邃的幽紫光芒,仿佛一颗黑暗的心脏,在缓缓搏动。这就是“尖塔”遗迹的本体之一!

尖塔的表面,不时有紫色的能量流如同血管般脉动,一些地方还能看到巨大的、如同伤口般的裂痕,从中逸散出更加浓郁的不祥气息。整个空间都回荡着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嗡鸣声,直接作用于灵魂,让人头晕目眩。

他们所在的环形平台,有几条已经大部分断裂、仅剩下残骸的能量桥梁,原本应该连接着远处的尖塔。只有最近的一条小型桥梁还算完整,通往尖塔基部一个类似观测台或入口的突起结构。

“发现室……原来是指,发现‘尖塔’真容的观察室。”卢卡斯喃喃道。他手中的金属碎片此刻灼热得如同烙铁,表面的紫色纹路亮到了极致,并开始与远处尖塔的搏动产生共鸣,一明一暗,相互呼应。

“守护者大人,看那边!”一名护卫队员指着平台一侧。

卢卡斯循声望去,只见平台靠近岩壁的阴影里,有一片相对整洁的区域,摆放着一些早已腐朽的桌椅和一些散落的、覆盖着厚厚灰尘的仪器设备。而在最显眼的位置,靠着岩壁,坐着一个人影!

众人立刻警戒。卢卡斯示意队员们原地待命,自己缓步上前,指尖的源火照亮了那片区域。

那确实是一个人,或者说,是一具保存异常完好的遗体。他穿着一种风格古朴、带有诺顿长老那个时代特征的防护服,虽然布满灰尘,但并未严重破损。他低垂着头,仿佛只是睡着了。他的双手,紧紧抱在胸前,似乎护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卢卡斯走近,小心翼翼地拂去遗体面罩上的灰尘。面罩下是一张苍老但坚毅的面孔,双目紧闭,表情安详中带着一丝不甘和忧虑。虽然从未见过真人,但卢卡斯瞬间就认出了这张脸——通过诺顿长老的记忆碎片!

“诺顿……长老?”卢卡斯轻声说道,语气复杂。他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见到这位为熔炉带来希望也带来灾难的先驱者。

他的目光落在诺顿长老紧抱在胸前的双手上。那里,微弱的紫色光芒正从指缝间透出。

卢卡斯深吸一口气,用源火包裹住手掌,轻轻拨开了那已经僵硬的双手。

诺顿长老怀中护着的,是一个大约一尺见方的金属盒子。盒子表面刻满了与尖塔风格一致的纹路,此刻正散发着与卢卡斯手中碎片同源、但强烈了数十倍的紫色光芒!盒子上有一处明显的凹槽,形状和大小,正好与卢卡斯手中的金属碎片完全吻合!

与此同时,卢卡斯手中的碎片震动达到了顶点,发出嗡鸣,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盒子上传来,要将他手中的碎片吸过去!

“这就是……‘钥匙’的基座?”卢卡斯瞬间明悟。诺顿长老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了这个关键的物品,防止它被尖塔的力量完全同化或落入错误的人手中。

他不再犹豫,将手中灼热的金属碎片,对准盒子上的凹槽,缓缓按下。

“咔哒。”

一声轻响,严丝合缝。

刹那间,金属盒子爆发出刺目的紫金色光芒,将整个发现室照得一片通明!盒子的纹路如同被激活的电路,迅速亮起,一股远比之前精纯、但也更加古老浩瀚的能量波动,以盒子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

卢卡斯感觉到一股庞大的信息流,顺着与碎片接触的手指,涌入他的脑海!不再是模糊的低语或幻象,而是清晰的、断断续续的画面和声音——

……

无尽的星空,一座辉煌的银色尖塔文明,探索着宇宙的奥秘……

灾难降临,一种无法理解、代表着“寂灭”的黑暗力量吞噬星辰……

尖塔文明倾尽所有,将最后的火种和知识封存于像“熔炉”这样的世界碎片中,希望后来者能继承遗志,对抗寂灭……

但封存过程出现意外,尖塔核心受损,其力量发生扭曲,从秩序的希望变成了混乱的污染……

诺顿长老发现遗迹,试图利用其知识拯救熔炉,却意外激活了扭曲的防御机制,导致污染泄露……

……

信息流庞大而混乱,卢卡斯头痛欲裂,但他死死抓住了一个关键点:尖塔遗迹,本身并非邪恶,它是一个失败了的、被“感染”了的“希望火种”!其核心深处,或许仍然保留着未被污染的、属于古老尖塔文明的真正遗产!

就在卢卡斯努力消化这些信息时,整个发现室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嗡——!!!

悬浮于深渊之上的尖塔本体,仿佛被金属盒子的激活所刺激,发出了更加响亮的嗡鸣。塔身那些裂痕中,浓郁的紫色能量如同脓液般涌出,在空中凝聚、变形!

“不好!我们激活了它最后的防御机制!或者说……惊醒了它核心的‘污染’!”巨石惊骇地看着尖塔的变化。

只见那涌出的能量,在空中迅速凝聚成一个庞大、扭曲、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怖轮廓。它没有固定的形态,仿佛是由纯粹的恶意和混乱构成,无数只眼睛在轮廓表面睁开,冰冷地锁定了平台上的卢卡斯,以及他手中那个正在发光、仿佛蕴含着巨大诱惑和危险的金属盒子。

一个比回响大厅中那个能量眼瞳强大十倍、百倍的精神威压,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继承者……还给我……核心……”

这一次的精神意念,不再冰冷机械,而是充满了贪婪、渴望和一种毁灭一切的疯狂!

真正的“渊底回响”,苏醒了。

卢卡斯握紧了刚刚合而为一的“钥匙”,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庞大能量和信息,又看向空中那正在成形的、代表尖塔扭曲面的恐怖存在。他知道,最终的抉择和战斗,即将到来。是设法净化尖塔,获取真正的遗产,还是在这深渊之底,与这远古的噩梦同归于尽?

他没有退路。他必须面对。

源火在他体内熊熊燃烧,与手中“钥匙”的紫金色光芒交相辉映,在这绝望的深渊中,点亮了一丝微弱的、但却无比坚定的希望之光。

那团由纯粹恶意和尖塔扭曲能量凝聚而成的轮廓,仿佛一个不断蠕动、生长的黑暗星云,无数只冰冷的眼睛在其表面开合,锁定了卢卡斯。庞大的精神威压如同实质的海水,压得众人几乎喘不过气,连巨石都不得不半跪在地,用盾斧支撑身体,金属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三名护卫队员更是脸色惨白,若非有卢卡斯的源火护盾连接支撑,恐怕早已精神崩溃。

“继承者……你的火种……很特别……交出来……”

疯狂的精神意念直接砸入卢卡斯的意识海,带着一种吞噬一切的贪婪。它似乎对卢卡斯体内那缕起源之火,以及他手中刚刚完整的“钥匙”,产生了极强的占有欲。

卢卡斯感觉自己的头骨仿佛要裂开,但他火种核心的起源之火在这极致的压力下,反而燃烧得更加炽烈。金色的光芒从他体内透出,与手中“钥匙”散发的紫金色光辉融合,形成一道相对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光晕,将他与那恐怖的意念隔开。

他瞬间明白了这“渊底回响”的本质——它并非尖塔遗迹原本的守护者或AI,而是尖塔文明陨落时,那股“寂灭”力量侵蚀尖塔核心后,与尖塔本身庞大能量和知识混合产生的扭曲意识!它是遗迹的“病灶”,是污染的源头,也是诺顿长老当年意外惊醒的噩梦!

“你不是尖塔的意志!你是寄生在它身上的毒瘤!”卢卡斯强忍着精神剧痛,通过意念厉声回应。他尝试调动“钥匙”中蕴含的信息流,寻找对抗甚至净化这扭曲意识的方法。

“毒瘤?不……我们是进化!是寂灭之后的新生!尖塔的秩序……太过脆弱……加入我们……获得永恒!”扭曲意识发出刺耳的尖啸,庞大的黑暗轮廓猛地伸出一道由纯粹负面能量构成的触须,如同跨越空间般,瞬间出现在卢卡斯面前,狠狠抽下!

这一击蕴含的力量,远超回响大厅的能量眼瞳,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出现了细微的黑色裂痕!

“守护者大人!”巨石怒吼一声,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巨大的盾斧带着决死的气势,悍然迎向那道黑暗触须!

轰!

如同鸡蛋撞石头,巨石连人带盾斧被狠狠抽飞,重重砸在远处的岩壁上,嵌了进去,金属身躯发出刺耳的扭曲声,一时间失去了动静。

“巨石!”一名护卫队员目眦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