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看着豆浆表面浮起的细密泡沫,用勺子轻轻撇去一点,轻声补充道,“尤其是后半夜,好几桌都是家庭聚餐后过来小坐的,点的小吃、酒水都多,我和后厨的张阿姨洗盘子都洗不过来,水槽里的碗碟堆得跟小山似的,热水用了一壶又一壶,手泡在水里都发皱了,后来干脆戴了两副手套,还是觉得骨头缝里透着凉。”
“刚才倒水的时候,手指都有点不听使唤。每年临近中秋的时候客流量都会迎来一次增长,今年倒是比去年还旺些,可能是大家都想着节前聚聚吧,还有好几桌是老顾客,特意说冲着咱家的桂花酿来的,我还特意给每桌送了一小碟桂花糕。”
说着,她用手背擦了擦额角没察觉的薄汗,那汗渍带着夜的凉意,滑过脸颊时让她打了个轻颤,转身就往童筱薇的房间走去——心里惦记着女儿,想叫她起来趁热吃早餐,不然等豆浆凉了,结了一层豆皮,口感就差了,孩子备战高考费脑子,得吃点热乎的补补,昨晚特意给她买了最爱吃的豆沙包和茶叶蛋,都是现做现装的,保温袋里还垫了绒布,这会儿摸起来还烫手呢。
虚掩的房门被轻轻推开,晨光顺着窗帘的缝隙溜进去,像一条被拉长的金色丝带,刚好落在童筱薇的床沿,爬上她散落在枕头上的发丝,泛着柔和的光泽,连发丝上沾着的一点细碎头皮屑都看得清清楚楚。女孩蜷缩着身子,像只寻求安全感的小猫,脸颊埋在柔软的纯棉枕头上,枕套上印着她喜欢的浅紫色薰衣草图案,被角被她无意识地攥在手里,指节微微泛白,手臂露在外面,皮肤带着熬夜后的苍白,隐约能看到青色的血管。
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浅浅的阴影,偶尔会轻轻颤动一下,像是梦到了什么细碎的场景,呼吸均匀而绵长,带着轻微的起伏,胸口随着呼吸缓缓起落,睡得格外香甜。
陈佳萱的目光缓缓扫过床头,只见摊开的数学习题册还压在枕边,页角被细心地折起,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演算步骤,有些地方用蓝色水笔写了思路,又用红色签字笔划了重点,甚至在难题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加油符号,笔帽没合,笔杆上沾着一点干涸的蓝墨,笔尾还缠了一圈透明胶带——那是童筱薇怕笔杆滑手特意缠的,胶带边缘已经被摩挲得有些毛边,露出里面浅棕色的木质笔杆。
书桌旁的台灯还留着一丝余温,灯罩上落了少许灰尘,灯光折射出的光晕还残留在桌面,上面堆叠着一摞厚厚的复习资料,最上面的语文试卷上,作文题目旁边写着几行提纲,字迹工整却带着一丝潦草,显然是写的时候已经有些疲惫了。
桌角还放着一个空了的咖啡杯,杯底残留着一点深褐色的咖啡渍,旁边摆着一瓶打开的眼药水,瓶身已经见了底,显然是昨晚熬夜时用来提神和缓解眼疲劳的;更显眼的是,资料堆旁还放着一片咬了两口的面包,已经有些风干发硬,想来是昨晚太专注,忘了吃完就继续刷题了。
她心里顿时软成一片,原本到了嘴边的“薇薇,起来吃早餐了”悄悄咽了回去,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几分,生怕气流惊动了床上的人。陈佳萱蹑手蹑脚走到床边,替女儿掖了掖滑落的被角。
被面是温暖的米白色,上面绣着细小的格纹,指尖不经意间触到童筱薇略显苍白的脸颊,带着一点微凉的触感,不像平时那样温热,她忍不住轻轻摩挲了一下——这孩子备战高考太拼了,总说要多刷一套题、多背一个知识点,常常熬到后半夜,有时候起夜路过她房间,还能看到台灯亮着,门缝里透出的光映在地板上,像一条倔强的小溪,悄无声息却格外坚定。但是童筱薇的爸爸妈妈并不知道童筱薇也像他们一样一夜基本没睡,只是以为童筱薇睡的较晚一些,所以就让她多睡了一会。
她瞥见女儿放在被子外的手,手指纤细,指尖上带着浅浅的茧子,指腹因为长期握笔,按压出了一道淡淡的红痕,那是日复一日刷题、记笔记留下的痕迹,指甲盖修剪得整整齐齐,却因为经常接触纸张,边缘有些磨损,心里一阵发酸,悄悄叹了口气,眼底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连忙转过身,用袖口擦了擦眼角,怕眼泪掉下来惊扰了女儿。
陈佳萱轻手轻脚退出来,轻轻带上房门,门闩合上时只发出一丝极轻的“咔哒”声,像是怕打破这片刻的安宁。她走到餐桌旁,对正在拆早餐油纸的童凯比了个“嘘”的手势,眼神里满是疼惜与无奈。“让她再睡会儿吧,看这孩子睡得沉的,估计昨晚又复习到后半夜了。”
她压低声音,把温好的豆浆端上桌,瓷碗与桌面碰撞时,她特意放慢了动作,只发出轻微的脆响,“早餐咱先吃一半,剩下的鲜肉包、豆沙包、茶叶蛋都放蒸锅里保温,火调得最小,就怕烧干了;豆浆倒在暖壶里,壶口还盖了块纱布,防止落灰,等她醒了正好能吃热的,凉了的包子皮就硬了,孩子不爱吃,豆沙包凉了还会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