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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恨相逢玉锁金枷(五)(2 / 2)

“这只猫?!”

他现在很不清醒,没什么思考能力,只要他能想到的、跟他有过节的人,他都恨不能杀之后快。

旺财从狗窝里爬出来,护着玄猫,“扑通”一声,给他跪下了:“主人,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我知道,这一定不关玄聿的事!”

其实,他说这话,是很心虚的。

连忙找补道:“就算、就算跟玄聿有关系,也只是有一点点……一点点,不多的,真的不多……”

“我一直以为,那什么太岁,是十殿阎罗修炼邪功滋生出来的魔障,玄聿以前都是这么跟我说的,直到今天他才,他才被我逼出实话……”

“但我相信,他肯定不是存心瞒着我,我信他!主人,我求求你,别杀玄聿行不行?如果今天一定要死一个话,我我我,我可以替他去死的……”

狗子还是很谄媚,摇着尾巴,双爪合十,攀着李停云的裤脚求情,模样很是滑稽,完美诠释了什么才叫“狗腿子”,就好像狗生只有这样,才能讨到一碗别人不要的剩饭。

但他现在求的不是一碗饭。

而是一条生路。

他只能更加卖力地讨好那个能决定他生死的人。

……讨好他的主人。

“我会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了断,不需要主人你亲自动手,也不会让你看见的……”

“别说了!闭嘴!闭嘴!!!”

李停云一脚把他踹开。

背靠山岩,似有些精疲力尽,目不聚焦地看着远方,脑袋空空,想了很久。

旺财颤巍巍喊了声“主人”……

“别叫我主人了,”李停云呢喃道:“从这里出去之后,你就滚吧,滚得越远越好……别再让我看到你……你不要去死,不要自我了断,我可以当你死了,但你得活着……对,对,就是这样……”

他的话说完了,把手里的东西撂出去,“我不要这个,你拿走吧。”

狗子看着那花钱和玉佩,“主人,你都不要了,我……我拿它们干什么啊……”

“护身。”

李停云撇下俩字,外加一句:“我不是你主人。”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再也不是了。”

说罢,他一个人,漫无目的朝远处走去,像只孤魂野鬼,四下游荡,念悠悠天地,何处停歇?他不清楚,也不在乎。

旺财失魂落魄蹲在原地,酷似一只守着本分、站岗放哨的看家犬,但从今以后,他没有主人,也没有家了。

主人说“从这里出去之后”,到底怎样才能出去呢……主人留给他护身的东西,究竟有什么用呢……

狗子笨笨的,想不明白,但这是他第一次不认可李停云的话,明明说过“我会做你永远的主人”“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个碗舔”“我可以是流浪汉,但你一定不会是流浪狗”……他怎么能说不认,就不认了呢?

李停云走出去足够远,才慢慢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动动手指,心里叨咕:梅仙尊啊,又要对不起了……

菩提戒,只能以后再赔给你了。

……

梅时雨在外头兜着圈地找戒指。

下山时,他本以为自己会从山顶滚到山底,但有青霜托着他,故而没有受伤,自从被李停云灌入一道剑意,此剑灵性十足,颇通人情,甚至可以自动御剑飞行,不需要梅时雨施加灵力。

山上山下来来回回,他都快把尖锐的碎石、丛生的荆棘踏平了,也没找到菩提戒的踪影。

莫不是真的掉进了忘川河里?梅时雨立即朝河边走去,蹚水而入,魔怔了似地。

青霜勾着他的腰带,硬把他往回拉。

这股“非要跟你对着干”的劲儿,让梅时雨恍惚想起,从前他偷摸养过的、那只腻腻歪歪的剑灵,也是这么不听话,有想法,有个性……青霜硬是把梅时雨腰带扯坏了,一下断成两截,才作罢。

梅时雨无奈地说:“我给你另外取个名字,就叫‘元宝’吧。你跟那个小混蛋,真是太像了。”

他随手抽了青霜的鞘,正打算变根腰带应急,却想起自己半点法力都没有,这下可难办了,他只能扯下一截衣角,撕成条状,拼拼凑凑,系在腰间。

这时,他忽然发现,自己下半身都浸在水里了,衣裳却没有沾湿,身上还是干燥的。

忘川水好像“有意”避开他。

身上逐渐浮现出一道道朱砂符文,他认出了那凌厉的笔锋,定是李停云亲手画就。

避水符……

不知何时,李停云把避水符藏到了他身上……梅时雨脑海中闪过一丝陌生的记忆,像是在水里,他完全不能呼吸,有人托着他的脑袋,吻住了他的唇……不不不!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画面!

他莫不是在做梦?还是那种天马行空、不切实际的白日梦!

梅时雨不禁摇了摇头,就听身后有人说:“仙尊这是打算跳河殉情么?”

扭头看过去,竟是十殿轮转王。

对方朝他拱手作揖:“重情重义,薛某佩服。”

“不要拿我开玩笑了。”梅时雨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句,他已经找累了,太累太累,但只要没找到,就一定要找下去,哪怕在忘川河里“大海捞针”。

他提起气来,质问鬼王:“你为何现在才露面?你难道不知忘川决堤,地界动荡?发生这么大的事,十殿阎罗和酆都大帝,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管管吗?奈何桥上,黄泉路旁,多少无辜亡灵遭殃,他们连转生的机会都没有了,阴错阳差,竟落得个永世不得超生的下场?!”

十王双手轻拍,似笑非笑道:“仙尊,你居然会在乎那些弱小不堪的‘无辜亡灵’?干嘛操这份心呢?管得也太宽了。这世上有谁记得,那个小贩叫什么名字吗?可怜他在枉死城那种地方,苟且偷生几百年,还以为今天终于能投胎了,不想一场大水彻底断了他轮回梦……”

“没用的,仙尊。你在乎他们,也只能在乎一下罢了,你连自己的事情都搞得一团糟,哪还有那么多精力管别人呢?鬼王、鬼帝和你没什么不同,可以说世间人人都是这样,不论仙凡、神鬼,都是自顾不暇。你可怜别人,却帮不了他,只能徒增烦恼罢了。”

“天若有情天亦老。你说是吧?”

梅时雨抿唇不语,不是被说服了,而是心里有很多话,千头万绪说不出口,他认为自己永远不会被这种“暴论”说服,永远不会,他只是暂时经历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渐渐地,找不到有力的事实证据为自己辩白了,暂时而已。

十王笑笑说:“好了,不谈这些空话。我来找你,是想劝你回去,离开地界,回你该回的地方去吧。”

“你没必要在这里停留、苦找,李停云不会有事的,起码死不了,你不要太过担心。”

“况且你觉得,太极殿殿主,真的需要你为他担心吗?他有句话说得不错,你这人啊,就是喜欢‘咸吃萝卜淡操心’。”

梅时雨不为所动,甚至不想接他的话,转过头来,自顾自地,做他该做的事。

就在他转头的一瞬间,脑袋被重重地砸了一下!

眼前景象晃了又晃,终是撑不住眼帘,昏昏沉沉倒在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

青霜把他驮了起来。

没错,是它砸的。

十王竖起大拇指:“咱俩配合得真不错。”

他负责说车轱辘话,吸引注意力,青霜负责“重拳出击”。

梅时雨就这么掉进套里了。

十王目送他被灵剑载着离开地界,长舒一口气,原地站了会儿,突然,他看到忘川中央,一束耀目的白光衍射开来,与此同时,一阵地动山摇,整个冥府都跟着颤了三颤!

他有预感似地,连忙赶去鬼门关,一路上百鬼震惶、渡鸦乱飞,很不寻常,到地方一看,果然发现这道阴阳两界之间的结界,都被震得有些松动了!

十王唏嘘不已,据此推断,李停云怕不是……又在玩儿自爆!

他选择这种最为激烈的对抗手段,不是一两回了……仗着死不了,什么事他都干得出来!

鬼门关外,十王驻足观望,冷不丁发现,似有个迷路之人,在这等地方徘徊不定。

上前一看,哦呦,竟然是薛忍冬这条死鱼!

之前还打算去找他呢,谁知他在这里晃荡?!

十王熟稔地上前打招呼:“哥们儿,最近在哪儿发财啊?”

他随性地伸出手,作势要把胳膊肘搭在薛忍冬肩膀上,可这条死鱼,此刻是鲛人形态,下半身长长一条鱼尾撑地,个子极其之高……

十王蹦跶起来都不一定能够得着他!

所以“勾肩搭背”就免了。

他抬手就想朝着对方的“翘臀”来一下。

无伤大雅嘛。

他以为这都不叫事儿,结果差点搭进去一整条手臂!

薛忍冬的水刃活活剐掉他一层蛇皮!

十王疼得上蹿下跳,“喂喂喂!你睁眼不认人啊?!”

薛忍冬冷冷地、轻蔑地看他一眼:“咱俩认识?”

十王:“……”

“懂了,鱼的记忆……你又失忆了是吧?”

薛忍冬蹙了蹙眉,看来他们是认识的,不然,这人怎么知道他总是失忆?

为了找回记忆,他只好迁就一下这个冒昧的家伙。

鲛人俯下身来,眯着眼睛将鬼王从头到脚打量个遍,问道:

“姓名?”

“我姓薛……”

“你在逗我玩儿?!”

“……”

这一幕似曾相识。

十王不跟他废话,突然一下,凑上前去,薛忍冬来不及闪避,两张脸离得极近。

这个距离,很危险,不是要打架,就是要……???

薛忍冬眉头皱得更深了。

在被他一拳打出脑浆之前,十王眼疾手快,一把撩开他罩在身上的鲛绡!

薛忍冬眼睁睁看着,对方伸出两根手指,指尖就要触碰到他的鳞片了,他双眸燃起怒火,只想把那两根指头狠狠剁掉,但不知为何,他神奇地忍住了,大抵是想看看,对方究竟想要干嘛。

鬼王的手指,是温热的,呼出的气息,是绵长的,就好似……一个活生生的人。

鲛鱼下腹鳞片密集,随着他的身体抖动起来,就像夕阳下起风的水面,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鬼王知道分寸,没有故意刺挠他,稍微翻检几只鳞片,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一个人的名字,印记有新有旧、有深有浅,像是每当他想起这个人的时候,就在鳞片上记一笔。

玄嚣。

上古先天之神,西方白帝少昊,别名“玄嚣”。

鬼王明明什么都看见了,却视若无睹,并不多问,单单指着其中一片“与众不同”的鱼鳞,不大情愿地说:“这上面的字,吾儿薛十……你自己刻的。在下,就是薛十。”

薛忍冬恍然大悟,吃惊不已:“原来你是我儿子?那谁是你娘啊?我怎么连这个都不记得……”

鬼王大人跳起来敲他一个脑嘣。

“狂妄!若真论辈分,你得恭恭敬敬,喊我一声‘叔父’,知道吗?”

“叔父?你是我叔父?”薛忍冬沉思片刻。

好像有什么遥远的事情,远到天地初开、古神在野、三界未分……算了太远了,根本想不起来。

薛忍冬干脆地问:“你也是一条鱼吗?那你知不知道,北冥在哪儿?”

他郑重其事道:“北冥是我家,你送我回家吧!我要回去,打败我的父王,继承他首领之位!如果你能帮我做成这件事,我愿答应你任何条件。”

十王眯眼道:“我不是鱼,也并不知道,通往北冥的路,该怎么走。”

“你不是鱼,又是什么?人还是鬼?”

“我非人非鬼,而是从天上下来的神仙,你信吗?”

“我信你个大泡泡!绝地天通没听说过吗?下界不可能有神仙。”

“不信就算了……你过来些,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傻鱼还真他娘的信了。

鱼尾绕着圈,把鬼话连篇的十王圈在中间,上身歪斜,抻着脖子,一双海蓝色的眼睛里,充满好奇,就想看他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

十王看他一眼,嫌弃道:“兄弟,能穿件衣服吗?”

鲛鱼形态的薛忍冬,上半身永远是赤裸的,顶多披一层薄如蝉翼的鲛绡。

半透不透,看起来非常孟浪,像个登徒子。

但他本人性情冷淡得很,脸上表情几乎不会大动。

这和他“不记事”有很大关系。

因为什么都不记得,所以什么都不感兴趣。

脑袋一片空白,自然而然,就显得很冷漠了。

但其实,他不是冷漠,他只是……

愚蠢。

清澈的愚蠢。

问啥答啥,有啥说啥。

譬如十王让他穿件衣服,他很性情地表示:“我不穿!热得要死,我就不穿!”

“好吧,咱不穿,”十王示意他往下看,“好东西在这里。”

薛忍冬低头。

后脑勺突然被人敲了一闷棍。

这力道、不陌生……

他怀疑自己脑袋后面又被敲成血窟窿了。

薛忍冬直挺挺倒地。

十王:还是这招最好使。无论对谁,都好使!

眼睛一闭,一睁,薛忍冬就回到了四象城。

最北边的城池,一片飘雪,玄武灵台之上,浮金钟、沉明罄高高架起,朔风吹来,乐音传遍四野。

薛忍冬听到有人在抚琴。

琴音与之相映成趣。

一转身,就看到他的死对头——林秋叹,在正堂端坐,面前放着一把五线琴、一把二十五弦瑟。

颛顼当年遗落凡尘的四样乐器,全须全尾地被薛忍冬找齐,安置在这灵台之上,平日里除了他谁敢碰一下?多看一眼都不行!

但偏偏,林秋叹孤身来访,甚至不曾过问他这个主人,就擅自坐在绣榻之上,抚响了琴音。

薛忍冬是该生气的。

但他此刻心无波澜,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屏息静听。

林秋叹抚的,是他从未听过的一首曲子,曲调古朴至极,令人失语。

仿佛创世伊始,人间尚无乐器之时,某位神明亲手为万物生灵调定音律,轻轻一勾,便试出这世间第一声乐音。

似凤雏之清鸣,泠然动听。

“不好意思,擅动了你的东西。”

一曲罢,林秋叹无甚歉意地说。

“还记得我吗?”

薛忍冬眼神晦暗不明。

“……你要我记得哪个你?”

“身为十殿阎罗之一的你?”

“身为白虎城城主的你?”

“还是……曾尊为西方白帝的你?!”

林秋叹面不改色:“不错啊,这回竟然全都想起来了。”

薛忍冬回敬他:“你的演技,才真是不错。”

林秋叹无辜道:“不是演技,是分身……”

“作为少之又少苟活到现在的上古神,我折腾几具身外化身,也不奇怪吧?”

“你怎么认出来的?鬼王这具分身,同我本人性情截然不同,我可没他那么……欠揍?”

薛忍冬拳头硬了。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很欠揍?!

“其实,你不该想起这么多的……就像这把琴和瑟,扔就扔了,没必要再找回来。”

“记得太多,知道太多,也不太好……无知未必不是一种幸运。”

林秋叹抬起手指,复又搭上琴弦,笑着说:

“所以,你还是忘掉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