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成都(下)(1 / 2)

隆武二年秋,成都平原已经泛起枯黄,沱江如一条银带横亘在旷野间。只可惜这片深秋的美色,被一阵肃杀的铁马秋风所笼罩,明周两军在这里迎来了一场决定川蜀最终命运的大决战。

两军以沱江为界,分据两岸形成对垒之势。时维三秋,水位下降明显,人马可涉水而过,战事一触即发。

南岸堤坝后,明军统帅李玉承凝视着北岸的周军阵列,他身后的四万黔军将士已列阵完毕:百门火炮隐在土垒后,炮口直指江面;步军以鸳鸯阵为基,五阵结成一簇,长枪如林,狼筅带刺,阵形密不透风。

北岸,周军也早已列阵完毕。昭武皇帝骑着战马在阵中来回驰骋,不断鼓舞着士气,直到周军山呼万岁,他的脸上才展现出一抹病态的殷红。

这次,吴三桂不顾军师方光琛的劝诫,决意置之死地而后生,主动出击明军。他要让对岸的那些后生晚辈们知道,谁才是天下雄主!

吴三桂将中军帐下的一万五千步军,分为三个军阵,刚好呈现出品字形,并亲自坐镇阵中,指挥作战。随着中军令旗挥动,最前面的五千周军方阵踏过浅滩,开始涉水向南岸推进。水面刚好没过周军的膝盖,虽略有阻碍,但整个军阵却步伐沉稳,如同移动的墙垣,缓缓压向明军防线。

见到吴三桂如此狂妄,李玉承冷笑一声,随即下令炮营开火。

黎明的薄雾中,隐在土垒后面的明军火炮陆续被推了出来,并在炮营各级军校的指挥下,猛烈轰击江面。铁弹呼啸着砸进周军兵阵之内,在炸开的血雾里,残肢与断枪腾空而起。周军却似未觉,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推进,离南岸百步时,周军的弓营开始发威,箭矢如飞蝗般射向明军。明军前排虽然及时结成了盾牌阵,但仍有刁钻的箭矢,寻着盾牌空隙钻进去射杀士兵,最前面的两个五千人的鸳鸯大阵中,开始出现空缺。

“填阵!”,明军的基层军官们各自在自己防区内嘶吼着,后排士兵立刻补位,长枪再次竖起。

随着周军抵近阵前,中远程交锋终于结束,更为惨烈的近程拼杀开始了,刀斧与长枪碰撞,金属摩擦声刺耳欲聋。一名周军士兵被狼筅勾住脖颈,却在倒地前将短刀捅进明军士兵的小腹;明军藤牌手刚挡住劈来的斧头,身后的长枪手已刺穿对方胸膛,鲜血顺着枪杆流到掌心,烫得人发颤。

日头东照,短短半个时辰的拼杀,明周两军倒下了两千多人,双方军士逐渐杀红了眼,此时什么赏赐、什么军功都被他们抛之脑后,唯一想的就是弄死与自己捉对厮杀的眼前敌。

眼看着出击的周军方阵在明军大阵里,开始逐渐吃力,吴三桂知道再不增援,前阵会有崩溃之险。于是亲自率北岸的两个周军方阵开始渡河,增援南岸。此时两军已经绞杀在了一起,明军火炮怕误伤战友,已全部退至土磊后方进行炮膛降温。

没了明军火炮的阻滞,增援的两个周军方阵比先前的方阵更快渡过了沱江,并有效增援了交战周军方阵的两翼。

随着吴三桂领军加入战团,明军前方的两个鸳鸯阵,压力剧增。于是,李玉承再次下达帅令,也将后方备战已久的两个五千人大阵增援上阵。

明周两军三万多人在江岸展开拉锯,杀声震彻原野。

战至晌午,两军依然杀得难解难分,鲜血顺着江岸流进了沱江,将整个江面染成了一片血红。

周军攻势凶猛,却始终无法突破鸳鸯阵的核心,前排士兵如割麦般倒下,后续者又踩着尸体涌上。吴三桂立于阵后,看着己方兵力不断折损,眼神却愈发锐利。

他以身入局,试看谁能胜天半子?

巳时将至,周军兵力已折损近半,而明军阵线也被周军挤压的变形严重,战机已显。

就在此时,吴三桂突然令亲兵吹响牛角。北岸一处密林,一阵马蹄声如闷雷滚动,高德捷率领的一万周军精骑骤然冲出,如黑色洪流般,从侧翼浅滩疾驰而过。这些骑兵甲胄精良,快马轻刀,转瞬便冲过江面,然后一分为二,直扑明军两翼防线的薄弱处。

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如尖刀刺向豆腐。周军骑兵撞进明军侧翼,马蹄踏碎拒马,长刀劈断长枪,鸳鸯阵瞬间被撕开一道缺口。骑兵洪流顺着缺口涌入,明军阵线如被狂风撕扯的布帛,开始节节崩裂。侧翼步兵溃散的惊呼与骑兵的嘶吼混杂,防线已摇摇欲坠。

“玉帅,情况危矣”,驻马山丘上观战的参军张览急的满头大汗,他虽然猜测吴三桂还留有后手,却没想到这后手是一万骑兵。

“吴三桂这老狗真能忍啊,居然能熬到现在才放出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