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大长公主以为,她们的亲事,是一场皇室和权臣的博弈。
她坚定的选择了站队,之后就是看谁技高一筹。
她赢了。
大长公主以为该欣喜的,从没期待过的姻缘,终于解脱了。
可陈子君身死,她却忘不掉那个人了。
像是中了诅咒,她总想到,新婚夜,陈子君的温柔体贴。
她腹痛,陈子君的悉心照顾。
她毁约另嫁,遭人议论,陈子君的挺身而出。
曾经以为是陈子君的虚情假意、逢场作戏,后来却成了她的执念。
这些年,明珠大长公主活的很痛苦。
一面是藏起来的情谊,另一面是对陈子君的恨。
恨他为臣不忠,犯上作乱。
如今一切明了,陈子君从没逾越,是为完成先皇嘱托,才不得不行事霸道。
陈子君真心实意,是她,辜负良多。
信中或许会怨她吧?
明珠大长公主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
皇室的公主,她有许多身不由己,怀揣着目的接近,哪怕已然付出真心,也是不敢信的。
大长公主无声落泪。
将军府。
方南枝已然红了眼眶。
舅舅从没养过部曲,是先皇的龙隐卫。
舅舅不是乱臣贼子,他为心中志向,为大义,为和先皇的君臣之谊而死。
舅舅或许是败了后,坦然赴死的。
可她娘、陈氏族人也跟着承担了苦果。
陈氏族人流放路上九死一生,苦寒之地艰难生存。
她娘被刺杀,千金贵女落于乡野,满腹愁绪,郁结于心,早早没了性命。
一时间,方南枝不知道该称赞舅舅的高义,还是埋怨舅舅的自私。
方铜的大手落在闺女脑瓜顶。
“枝枝,你读过书,该知道世上难有两全法。”
鱼与熊掌不能兼得。
陈子君毅然选择大义,为让先皇嘱托有后来者践行,慷慨赴死,就注定了他背后的亲人会受牵连。
小家和大义,总要有取舍。
“还有一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朝堂也是个江湖嘛。
方南枝仰着脑袋,望向爹:“爹,那您怎么选?”
方铜瞪大眼,指着自个鼻子:“你爹我个不入流小官,还有选的余地?”
“就算真有那天,你和你哥、你娘才是最要紧的。”
方铜太清楚自个,他真不是心怀天下的人。
哪怕当了官,他心里头,最重要的永远是家人。
真有这种选择,他估计都不会犹豫。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俗人。
这么想着,方铜觉得,要不他还是别努力升官了?
因为还有人说,屁股决定脑袋。
如果他位高权重,掌握很多人性命或者生活,那他要是不尽职尽责,总想回来陪自个家人,是不是也挺缺德的?
方铜已经想远了,可方银没有。
他瘪瘪嘴,不乐意道:“就知道三弟心里没有我,我连前五都排不上。”
方银这般姿态,真的是难得一见了。
方铜赶紧哄:“胡说,弟弟心里最疼二哥,咱俩打小的情谊,比和枝枝都年限长。”
还真是,感情要能论长短,谁也越不过方银。
从小一起长大嘛。
秦彦失落叹气:“可惜,我只是爹的继子,终究算不得什么。”
方铜……
“胡说,爹就一个儿子,回头你进士考,爹还背你出考场。”
嘶!
已经是朝廷命官的人,背儿子出考场,那真要成为京城热谈了。
还要不要个为父的威严了?
钱凤萍拿出帕子,不等说话。
方铜就赶紧捧了热茶,赔笑:“媳妇,你才是与我过后半生的人,我离不开你。”
钱凤萍脸一热,接过茶水就喝。
再没了打趣的心思,只觉得夫君脸皮厚,当着孩子面呢,这也太肉麻了。
被家里人这么闹腾,方南枝的伤心也冲淡了。
她重重咳嗽一声。
“爹啊,你和二伯感情长,哥哥是唯一的儿子,娘是后半生的陪伴,那我是啥?”
“傻闺女,你是爹的命根子。”
方铜眼里满是认真,并没有,这么大了,还和闺女说热乎话的不好意思。
“从有你的那日,爹和你亲娘,就是如此。”
“你娘临终,也是最放心不下你,要我好好把你养大。”
“陈氏的案子,或许是你娘的心结。但枝枝,你才是你娘永远的牵挂。”
别为个案子,把自个逼进死胡同了。
方南枝眼眶又红了,她认真点头。
“爹,我知道了。”
“等回头案子了解了,爹带你回乡一趟,去你娘坟头絮叨絮叨,让她也安安心。”方铜道。
可方家人没想到,案子真正结案,是在一个月后。
彻底到了年关口,才尘埃落定。
没办法,此案涉及的人太多,案情复杂,又横生枝节。
皇帝要个水落石出,刑部和京兆府就不敢懈怠。
先说东月公主吧。
她奉旨进京,却态度倨傲,一开始并不怎么配合。
刑部和京兆府又不能来硬的,别说用刑,就是关押进牢都做不到,次次都是他们上门求见问话。
后来是万胜主动出狱了。
一向光明磊落的万胜,让人绑了东月公主的纨绔儿子。
东月公主贪恋男色、喜好玩乐,但唯一的逆鳞就是儿子,胁迫之下,她什么都说了。
多年前,驸马就心悦陈子曦。
最后成为驸马,真的是圣旨赐婚,抗旨就九族都跟着受牵连,不得不接。
可成亲后,驸马冷淡至极,新婚夜都不愿意和东月公主在一起。
他们能有子嗣,是东月公主给驸马下药,强求来的。
也因为这次下药,驸马彻底厌恶了公主,自修佛堂,终日研读佛法,要不是顾忌皇家体面,真要有一个出家为僧的驸马了。
东月公主也寒了心,放纵情色,正大光明养面首,可驸马从来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