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台城北,炽烈的日头洒下,不仅驱散了早春的寒意,更是洗涤了天地间的污浊,为宛若人间炼狱的正面战场注入一丝生机和暖意。
不过因为叛军势大的缘故,聚拢在一片废墟后的官兵们此刻却好似画地为牢般陷入了呆滞,一动不动的盯着不远处重新组织起阵列,准备再度发起冲锋的灾民和叛军。
放眼瞧去,哪怕是经过两三轮的生死搏杀,但眼前的人数依旧不减分毫,并且战意和斗志还会随着己方官兵体力的下降而愈发高昂,那破破烂烂的衣衫及锄头镰刀等物更是平添了一丝不该存在的煞气。
趁着眼前叛军整军待发的时候,负责前往城中求援的兵丁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涨红的脸颊上满是惊恐:大人,叛军四面围城,城中的差役们早就派到其他城门去了,胡县令那边已经派不出人来了.
一语作罢,这满头大汗的兵卒便抄起一杆长枪,如临大敌的盯着视线中越来越近的叛军们。
身着甲胄的天津总兵杨振闻言心中便是一冷,脸上挤出一抹凄凉的惨笑,城外的叛军灾民无穷无尽,麾下弓弩手的箭矢已是所剩不多了,估计再坚持个几炷香的时间,便要真刀真枪的展开肉搏了。
他作为从军多年的宿将,倒是不后悔最后落得一个马革裹尸的下场,只是可惜了周围的这些兵丁们,绝大多数都是这几年巡抚大人陆续从河间府挑选的良家子,还未能娶上个媳妇,便要在此殉国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
儿郎们,随本将博一个富贵出来!
尽管知晓胜利的天平已经向人多势众的叛军倾斜,但总兵杨振仍是扯着早已沙哑的喉咙大声呼喝,试图以此唤醒麾下儿郎的斗志,并吓退远处的叛军灾民。
作为周遭将士的主心骨,杨振心中十分清楚,假若他露出半点惧色,这些垂死挣扎的将士们也将失去抵抗的勇气。
...
...
冥顽不灵!
芦台城外,随着城墙倒塌所带来的烟尘渐渐散去,立于高台上的王好贤已是能将城门附近的战况尽收眼底,但其脸色却显得有些难看,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悔。
为了能够尽量缴获这些官兵身上的甲胄和兵刃,他刻意无视了围三缺一的兵法,执意围堵芦台县的四座城门,哪曾想此举非但没有挫败城中官兵的斗志和士气,反倒是让这些人越战越勇。
若非芦台县唾手可得,且城墙已经轰然倒塌,只怕看似人山人海的灾民们早就停滞不前了。
教主,我看城中官兵的箭矢也用的差不多了,要不让教中精锐们再冲一次吧。
否则当有夜长梦多之险。
正当王好贤暗中懊恼的时候,滦州同知李进的声音便在其耳畔幽幽响起,让他原本有些黯淡的眸子重新崭亮,脸上也泛起一丝惊喜之色。
说的对啊,如今芦台县城的城墙已经轰然倒塌,他又何必在怜惜那些的性命。
反正只要有官兵的兵刃甲胄在,再给那些面黄肌瘦的灾民们吃几顿饱饭,他随时又能扶持一批对他忠心耿耿的。
李兄弟所言甚是。
速速传我命令,让教中主力冲锋,尽快将这些官兵碾碎。
兴奋之下,王好贤也顾不上继续维持自己闻香教主的尊严,径自对李进以兄弟相称。
唏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