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切,都像是在钝刀子割肉,短期内根本无法取得决定性的突破,无法彻底击垮曹操。
“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
顾如秉猛地一拍沙盘边缘。
“传令!明日拂晓,集中兵力,对曹军左翼防线,发动一次试探性的强攻!看看曹操的虚实!”
他决定加快节奏,哪怕冒点风险,也要试试能否撕开曹操的防线。
然而,就在他准备下达进攻命令的前夕,一封来自后方总筹粮草军械的刘晔的紧急书信,被快马送到了他的手中。
顾如秉展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信中说,由于益州前线战事持续时间过长,消耗巨大,后方工匠坊即便日夜赶工,制造火药的速度也远远跟不上消耗的速度!
尤其是那些沉重复杂的炮台,在益州多山崎岖的道路上运输极其困难,不少在途中就因为颠簸、碰撞而损坏,无法投入使用。
如今,军中储备的火药,已经所剩无几,难以支撑大规模、长时间的激烈攻防战!
“火药不足……”
顾如秉握着信纸,缓缓坐回椅子上,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火药和火炮,是他对抗曹操、乃至应对蓬莱诡异手段的重要依仗之一。
如今这个依仗即将见底,他原本那点靠强攻打开局面的心思,瞬间被浇灭了。
没有足够的火药掩护,强行进攻曹操经营已久的防线,无异于让士卒们用血肉之躯去硬撼对方的坚壁利箭,伤亡必将极其惨重,而且胜算渺茫。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审视局势。
所幸,曹操的日子同样不好过。连番大战,曹军的损失同样不小,士气也颇为低迷。
而且,虽然火药存量告急,但依靠城墙和现有的防御工事进行防守,节省使用,应该还是能支撑一段时间。
“进攻不足,防守……尚可。”
顾如秉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艰难但理智的决定。
他改变了命令。
“传令全军,取销明日拂晓的进攻计划。各部转入守势,加固营垒,深挖壕沟,巩固我们已经收复的区域。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主动出击!”
他要暂缓对曹操的正面强攻,先稳住益州战线,将主要精力转向那个更让他不安的方向——凉州!
既然无法立刻亲赴凉州,那就必须派去最得力、最可靠的人!
他的目光在麾下众将中扫过,最终定格在那位一身是胆、沉稳果决的将领身上。
“子龙!”
顾如秉唤道。
“末将在!”
赵云踏步出列,银甲在烛火下闪烁着寒光。
顾如秉走到赵云面前,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凉州恐生巨变,蓬莱蛰伏其间,所图非小。益州战事胶着,我无法亲往。
现命你,挑选一百名最精锐、最机警的游弩校尉,卸去一切不必要的辎重,只带随身兵刃、干粮和侦查器具,用最快的速度,秘密潜入凉州!”
他盯着赵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吩咐。
“你的任务,不是作战,是探查!给我弄清楚三件事。
第一,那支神秘骑兵的底细,究竟是不是蓬莱麾下;第二,于吉、左慈的确切下落和目的;第三,凉州如今真实的局势,各方势力有何异动!
记住,万事以侦查为先,保全自身为要,一旦查明关键情报,立刻回报,不得有误!”
赵云肃然抱拳,声音坚定。
“云,领命!必不负主公所托!”
顾如秉麾下最精锐的侦察力量——游弩校尉,总数也不过两百余人,他们散布在各处战场,承担着最危险也最重要的情报搜集任务。
如今,顾如秉一口气将其中未曾执行任务、状态最好的一百人全部拨给了赵云,这几乎是将自己一半的“眼睛”和“耳朵”都派了出去!
看着赵云领命而去的背影,顾如秉心中的忧虑并未减轻半分。
他走到帐外,望着西北方向那沉沉的夜空,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看到那片此刻正被迷雾笼罩的凉州大地。
他对凉州的担心,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周瑜立于自己的营帐之外,看似在遥望星空,实则眼角的余光始终关注着中军大帐的动静。
当他看到赵云领命而出,点齐百名游弩精锐,连夜轻装出发,直奔西北方向而去时,他那一直微蹙的眉头,终于几不可察地舒展了一丝,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烈王终究还是听进去了……”
周瑜心中默道。
他最担心的,便是顾如秉因益州战事而忽视了凉州潜藏的巨变。
如今顾如秉不仅重视起来,更是派出了麾下最为精锐的侦察力量,这无疑表明,西边的威胁在他心中的优先级已被提到了极高的位置。
“只要顾如秉与蓬莱在凉州对上,无论胜负如何,双方都必然要投入大量精力,陷入长期的纠缠与消耗。”
周瑜的思绪飞快转动。
“如此一来,他们施加在安罗帝国身上的压力便会大大减轻。我主吴王,或许便能在这夹缝之中,获得更多辗转腾挪的空间,甚至……有机会重新权衡与蓬莱那危险的约定。”
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顾如秉能与蓬莱形成有效牵制之上,却不知那契约的束缚力,远非寻常盟约可比。
中军大帐内,烛火通明。
顾如秉屏退了左右,独自站在那幅巨大的舆图前。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沉重,缓缓划过舆图上那片代表着凉州的、广袤而略显荒凉的疆域。
武威、张掖、酒泉、敦煌……一个个地名在他指尖下掠过,而他的脑海中,却反复浮现着关于那支神秘骑兵的报告——“行踪飘忽”、“战术诡异”、“目的不明”。
这些骑兵,就像一群盘旋在西北苍穹之上、隐于云层之后的秃鹫,它们的阴影正随着探查的深入,变得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头。
“绝不能让蓬莱在凉州站稳脚跟!”
顾如秉的目光锐利如刀。
他熟读史书,深知任何一场大战,最怕的就是腹背受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