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这天,田埂上的草结了层薄霜,踩上去“咔嚓”作响。玉米地已经空了大半,留下光秃秃的秸秆在风里摇晃,像是在诉说丰收的余韵。墨渊蹲在花生地里,手里的小铲子小心翼翼地刨着土,一串串饱满的花生从土里滚出来,沾着湿润的泥,透着股新鲜的气息。
“慢点挖,别把花生刨破了,”张婶在旁边说,她的篮子里已经装了小半筐花生,“今年的花生结得密,一颗秧子能收一大把,够腌一坛子咸花生了。”
墨渊点点头,动作更轻了。他心里却不像手里的活计这样安稳——凌恒去府城已经三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镇上的人表面上忙着秋收,暗地里都捏着把汗,见了面眼神交汇,话没说出口,担忧却藏不住。
“别担心,”张婶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后背,“凌恒那孩子机灵,又懂规矩,肯定能见到知府大人。说不定这时候,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墨渊勉强笑了笑,手里的铲子却没停。他知道张婶是在安慰他,可府城离这儿有三天路程,一来一回至少六天,现在还没消息,难免让人胡思乱想。
田埂上,李木匠带着徒弟往场院搬木锨。场院上晒着刚收割的谷子,金黄的谷粒在阳光下闪着光,得趁着好天气赶紧脱粒。“凌恒走之前说,脱粒时要仔细些,”李木匠对徒弟说,“别让谷壳混太多土,不然入仓容易发霉。”
巧铜张的铺子里,新打的谷筛摆了一地,筛眼细密均匀。他正帮着邻居筛谷子,谷粒从筛眼漏下去,落在铺好的布上,发出“簌簌”的轻响。“等凌恒回来,这新米先给他留一斗,”巧铜张笑着说,“跑那么远路,得吃点好的补补。”
墨渊听着这些话,心里暖了些,却又更急了。他多希望下一秒,凌恒就背着包袱出现在村口,笑着说“我回来了”。
中午的太阳暖洋洋的,晒得人身上发懒。墨渊坐在场院边的石头上,啃着干硬的馒头,眼睛却一直盯着通往府城的路。路尽头空荡荡的,只有风吹着落叶打着旋儿滚过,像在嘲笑他的焦急。
“墨渊,过来帮着扬场!”张屠户在远处喊,他手里的木锨把谷子扬向空中,谷壳被风吹走,留下饱满的谷粒落在地上,堆成小小的金堆。
墨渊赶紧跑过去,接过另一把木锨。扬起的谷粒在阳光下像金色的雨,落在身上痒痒的。他看着那些谷粒,忽然觉得,日子就像这扬场,总要经过风吹筛选,才能留下最实在的东西。可凌恒,他能平安度过这次的“风”吗?
下午,天边飘起了浮云,遮住了太阳,风里带了些凉意。墨渊正帮着李木匠把脱好的谷子装袋,忽然听见村口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是不是凌恒回来了?”有人喊了一声。
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往村口望去。墨渊的心跳得飞快,手里的麻袋差点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