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时,巷子里的积雪被踩得发黑,混着散落的麻绳、折断的木棍,像幅刚收摊的战场画。张屠户赶着辆板车,车斗里堆着被捆结实的私盐贩子,个个垂头丧气,往日的嚣张荡然无存。车后跟着两个汉子,押着扛私盐麻袋的伙计,脚步沉得像灌了铅。
“往邻县走快些,”李木匠拍了拍车辕,“路上别歇脚,到了官府把证词递上去,他们身上的官差刺青就是铁证,错不了。”
“放心吧,”张屠户甩了甩鞭子,“我让二小子在前面探路,遇着岔路就插个标记,保准误不了事。”
板车轱辘碾过石板路,“吱呀”作响,慢慢消失在镇口。巷子里的人望着车影,直到看不见了,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疲惫却轻松的笑。
“可算清净了,”张婶捶着腰,把散落的柴火捡起来,“这一夜折腾的,比收三亩地的玉米还累。”
巧铜张蹲在地上,捡着他的铜刺,有的弯了,有的断了,他却宝贝似的揣进怀里:“回去敲敲还能用,这次没白做。”
凌恒帮着老板娘收拾客栈,门板被撞裂了道缝,他找了块木板钉上;地上的碎瓷片扫了一堆,老板娘边扫边心疼:“这可是前几年从景德镇捎来的细瓷,就这么碎了。”
“等镇上安稳了,我去城里再给您捎一套,”墨渊递过簸箕,脸上还有道淡淡的划痕,是昨夜搏斗时被树枝刮的,却毫不在意,“比这个还好看。”
阿木爷爷背着药箱,挨家挨户看伤员。最严重的是西街口被刀划伤的汉子,伤口不深,却流了不少血,老人给他敷上草药,用布条缠好:“别沾水,三天换次药,保准没事。”
阳光透过屋檐,照在巷子里,扬起的尘埃在光柱里翻滚,像无数细小的金粒。小花飘在光柱里,跟着尘埃打旋,铜铃铛“叮铃”响,清脆得像晨露滴落。
“你说,城里的官会不会包庇他们?”墨渊忽然问凌恒,手里捏着块从黑影身上搜来的碎银,边缘还带着点盐粒。
“不会,”凌恒把钉好的门板推严实,“邻县县令是个硬骨头,去年还参倒过两个贪赃的县丞,有刺青作证,他巴不得抓这种案子立威。”
墨渊点点头,把碎银递给老板娘:“充公吧,这赃物咱不能要。”
老板娘笑着接过来,扔进钱箱:“等年底办年货,用它给孩子们买串糖葫芦,算沾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