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普通的火,是混着狼妖血与心头血的业火。
灰烬飞舞,在空中竟短暂拼出一行字:
“开枪吧,儿子。”
我没有流泪。
只是将最后一撮黑色绒毛——惊云留下的遗物——轻轻放在燃烧的照片旁。
然后,我转身,面向那口深井。
风停了。
逆龄蜷缩在角落,连呼吸都屏住。
闭眼,内视识海。
三枚黑金锁环静静悬浮,等待唤醒。
我缓缓抬起右手,按向胸口。
那里,心炉虽灭,余温尚存。
下一秒——
我要让整个世界,听见这颗心脏,如何炸裂重生。
我面向井口,渊脊链在体内如沉眠的龙脊苏醒。
三枚黑金锁环同时震颤,一声、两声、三声——不是响在我耳中,而是直接撞进神台深处,像是远古战鼓擂动于魂魄之间。
影肋骨率先浮现,却不再只是贴肤生长的甲胄,而是自脊柱裂出一道黑芒,瞬息蔓延全身,化作一层近乎虚无的暗膜。
我甚至没感觉到它存在,可当我抬手,空气中竟留下半瞬延迟的残影——快得连光都追不上。
下一瞬,鳞肌带轰然激活,筋肉如蛇蜕般层层压缩重组,速度未起,地面已因反冲力炸开蛛网裂痕。
喑语囊无声扩张,喉间滚过一缕几乎不可闻的低频嗡鸣,那是灰语最原始的频率——连老鼠都不敢回应的禁音。
烬瞳睁开。
世界变了。
所有色彩褪去,唯余热痕流转。
那口深井之下,不再是黑暗,而是一条沸腾的银脉,如同活物般在地底蜿蜒搏动,每隔七秒跳动一次,像某种巨大心脏的呼吸。
而在三十里外,青山市边缘,三道冰冷的金属热源正匀速移动——冷藏车,编号07、13、22,路线完全吻合三年前父母尸体转运通道。
他们又来了。
带着新的“材料”,来补全实验链。
但我等的不是他们运什么进来。
而是他们开门那一刻。
我缓缓跪地,左耳紧贴焦土,灰语耳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全力开启。
大地的脉搏顺着骨骼传入识海,千里鼠群窸窣如潮水退去,只为让一条讯息清晰抵达——
“北纬三十一度,地下三层通风管第七接驳口,有风逆流。”
我知道了入口。
就在这时,肩头猛然一烫。
惊云醒了。
它没有睁眼,整具蜷缩的灰狼尸骸突然剧烈抽搐,喉咙里滚出不属于任何生灵的低吼:“血腥味……和妈妈的一样。”
那一瞬,我脑中炸开一幅画面:母亲被钉在手术台上,胸口剖开,心炉裸露,而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正将一团跳动的赤焰植入另一个婴儿胸腔。
那个婴儿……是我?
不,不是我。
是下一个“容器”。
而我,是被淘汰的试验品,也是唯一逃出循环的变数。
我笑了,笑得嘴角撕裂出血。
他们以为我在逃。
其实我在等。
等你们亲手,把门再打开一次。
我撕下衣角,用缚恨索割破掌心,蘸血在井壁写下最后一句话:
“我不回家,我回家报仇。”
笔画未干,风已卷动残烬。
我转身离去,一步、两步、三步……脚步轻得仿佛踩在时间之外。
百步之外,忽闻身后轰然巨响!
回望不见井,只见一片银色花海自废墟中疯长而出,花瓣如铃,每一枚都生着人脸轮廓,齐声哼唱那首错拍的摇篮曲——母亲曾在我发高烧时唱过的歌。
可这一次,我没回头。
风穿过耳际,我听见心底响起一声枪响。
清脆、决绝、不容置疑。
不是未来打响的预兆。
不是过去回荡的哀鸣。
是现在。
是我扣下了扳机。
而远处钟楼之上,喊哑再次举起木牌,指尖滴血,划下四个猩红大字:
“容器已归位,钓线,请收紧。”
我站在山道转角,野人山断崖已在前方三百步。
风里银血味愈发浓烈。
左肩旧伤突突跳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骨头缝里,慢慢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