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伸出手,掌心托着一颗核桃大小的晶体——漆黑如墨,内部却流转着微弱红光,像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烬心核。”她说,“上一代失败者的骨髓结晶……也是你母亲陈氏,留下的唯一遗物。”
我盯着那颗核,喉咙发紧。
“若想延长‘命运直视’,必须以核燃炉。”她顿了顿,语气平静得可怕,“代价是每燃烧一秒,便耗尽一年寿元。”
风停了。
我站在原地,感受着左肩银血的蠕动,耳边回荡着那句诡异的话——
而此刻,真正的选择摆在面前:
是退回去,守住残存的执念?
还是点燃烬心核,让真相撕开所有伪装,哪怕代价是我的命?
我跪坐在心炉废墟中央,碎石硌进膝盖,像一根根钉子往骨缝里钻。
风停了,灰烬凝在半空,仿佛时间也惧怕这一刻的降临。
烬心核在我掌心滚烫如炭,可触手却冰冷刺骨——那是死者的执念,是母亲最后一口气没咽下的不甘与算计。
“若想延长‘命运直视’,必须以核燃炉。”
熄娘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平静得不像警告,倒像一场早已写好的祭文。
我没有犹豫。
不是因为我不怕死,而是我终于明白——有些真相,比命还重。
我深吸一口气,将烬心核狠狠按进自己胸腔!
“呃啊——!”
刹那间,仿佛有千万根烧红的铁针从心脏炸开,顺着血脉刺向四肢百骸。
皮肤龟裂,黑烟自毛孔中喷涌而出,带着腐肉与焦骨的气息。
胸口那个位置,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座正在苏醒的火山,岩浆在皮下翻滚,每一次心跳都像是要撕裂肋骨。
十五秒。
只有十五秒的命运直视。
但我已足够看见——
烬瞳视野轰然开启,世界崩解成无数交错的命运蛛网。
红线是因果,黑线是劫难,金线则是宿命的锁链。
而在所有线条交汇之处,是一口深不见底的井,井口边缘站着一个人影。
母亲。
她穿着那件我记忆中最熟悉的蓝布衫,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是我。
可她的脚下没有影子,身后却投下一尊巨手的轮廓,如山岳般压住整片大地。
她不挣扎,也不哭喊,只是低头看着怀里的我,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笑。
然后,她抬起左手,抓起一根锈迹斑斑的鱼钩,毫不犹豫地穿进自己的手掌!
血顺着手腕流下,滴落在婴儿脚踝上,化作一道猩红绳索,将我们两人连接起来。
她轻推襁褓,送我远离井口,而自己,则被那根无形的线缓缓拖入深渊。
那一刻,我听见了枪声。
不是三年前黑帮破门而入时的爆响,也不是医院地下三层实验体挣脱束缚的怒吼。
是十年前,在一间无人知晓的密室里,母亲坐在桌前,录音笔红灯闪烁。
她轻轻按下播放键——摇篮曲响起,温柔婉转,和现在信号频段里循环播放的一模一样。
但她没有哭。
她在笑。
用歌声代替遗言,用献祭换取布局。
原来她早就知道一切:地门、钓者、血脉传承……甚至我的觉醒,都是她十年前种下的因。
她说的是事实。
因为她早在那一天之前,就已经把自己变成了饵。
直视结束。
我猛地弓身呕出一大口银血,腥冷如霜。
左眼彻底失明,视界一片漆黑,右眼深处却浮现出一圈黑金纹路,形如荆棘缠绕的锁链,正缓缓转动,仿佛某种古老图腾正在苏醒。
脊椎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影肋骨”与“诏羽棘”融合后的新生结构,正一节节向上延伸,刺向颅底。
每一寸推进,都伴随着灵魂被重塑的灼烧感。
我撑着地面,喘息如野兽。
熄娘忽然动了。
她原本无目的灰白眼眶,竟缓缓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两点幽火般的瞳光。
“你看到了‘钓者’。”她沙哑开口,声音像是砂纸磨过枯骨,“但你还没明白——你母亲不是受害者。”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落下:
“她是第一个反抗的饵。”
话音未落,远方井口方向,一声极轻的铃响荡开。
叮——
如鱼线绷紧。
我缓缓抬头。
天空没有星月,唯有一枚虚幻的鱼钩悬于天顶,钩尖朝下,正对着我的眉心,缓缓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