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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 我的心脏开始撒谎(1 / 2)

我睁开眼,世界只剩黑白。

左眼成了空洞,右眼勉强捕捉轮廓,像隔着一层蒙尘的玻璃看人间。

没有色彩,没有光影交错,只有明暗割裂的断层。

可胸腔里那团“初胎心炉”却在跳——一下,又一下,缓慢而沉重,像是从地底深处被唤醒的鼓点。

每一次搏动,都蒸腾出一丝暖流,顺着血脉爬行,洗过五脏六腑,渗入骨髓缝隙。

那不是灵气,至少不完全是。

它更像是一种反向的侵蚀,把早已冻结在神经末梢的记忆一点点融化出来。

我伸手触地。

指尖传来八岁那年夏天的触感——柏油路被晒得发软,黏脚底,蚂蚁排成细线,在裂缝间搬运碎饼干屑。

我记得那天妹妹穿着红裙子跑过马路,母亲追在后面喊她慢点。

阳光太亮,我眯着眼,闻到了煎饼摊的葱油香。

这感觉真实得让我想吐。

这不是修复,是倒流。

我的身体正在用另一种方式偿还那些我以为已经失去的东西——不是以血还血,而是以温柔换恨。

我怕了。

我怕找回太多不该记得的温柔,会让我忘了怎么恨。

井边传来窸窣声。

我缓缓转头,右眼模糊中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蹲在边缘,手里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镊子,正小心翼翼地夹起地上零星几点火星,放进背上的竹篓里。

火光微弱,像风中残烛,每一点都挣扎着不肯熄灭。

“一百零八个命灯。”那人沙哑开口,声音像是砂纸磨过喉咙,“每一个,都是‘自愿’跳下来的。”

我没动,也没问他是谁。

但我知道他不属于任何一层幻障——他的影子是实的,落在地上像一块焦炭。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脸上没有五官扭曲,也没有鬼气森然,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他们原也是容器,失败了,被抽干了,不想再被钓一次。于是就骗自己说:守灯有意义,照亮后来人。”

他冷笑一声,继续夹火。

“可没人知道,灯一灭,魂火就被井底回收,重新灌进下一个婴儿体内——净化、重组、再喂养。轮回不是解脱,是生产线。”

我的心猛地一沉。

“你妹妹的魂火,”他忽然说,“也在其中。”

我浑身发冷,手指死死抠进地面,指甲崩裂也不觉痛。

所以她的死不是终点。

她是原料。

是我今天能站在这里、点燃心炉的代价之一。

而我现在每恢复一点人性,每记起一段温暖,都是在消耗她残留的执念?

我在用她的灰烬,烧出自己的火?

“那你呢?”我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如裂帛,“你是来收尾的?还是……也想骗自己活得有点意义?”

他没回答,只是将最后一颗火星放入竹篓,合上盖子,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我是捡焰。”他说,“命灯熄了,我就去捡。梦碎了,我就拼。有人买残片当慰藉,有人信假象胜过真相。”

他顿了顿,看向我胸口仍在搏动的位置。

“你的炉子已经开始吃了。”

“吃的不是血,不是肉,是你心里最深的东西——情感越浓,火力越旺。你想复仇?可以。但代价是,你会先变成一个满心温情、却忘了为何而战的废人。”

我闭上眼。

脑海里浮现出母亲煮面时哼歌的样子,锅盖随着节奏轻轻跳动;父亲偷偷塞给我五毛钱去买糖葫芦的眨眼;妹妹吹蜡烛时鼓起的脸颊,还有她总爱趴在我背上说“哥,我要飞”。

这些记忆一旦泛起,心炉立刻轰鸣,暖流奔涌,灵气暴涨。

我能感觉到力量在涨,可同时也有一丝恐惧在蔓延——如果有一天,我只想回到那个厨房,再也不愿走出来呢?

我不能让这炉子主导我。

我必须掌控它。

我盘膝坐下,强迫自己进入冥想状态,尝试引导心炉运转。

起初毫无反应,直到我默念妹妹的名字——陈小雨。

刹那间,一股热流冲上头顶,耳边竟响起六岁生日那天的笑声,清脆得刺耳。

果然。

它吃的不是痛苦,是情感浓度。越是珍视的,越能点燃它。

可我也明白,若放任它烧,我会被温柔吞噬,成为井的新一代温顺容器——不是被暴力驯服,而是被回忆软化。

我摸出颈间的灰鼠牙坠,那是老皮临终前用最后力气塞进我掌心的。

三根鼠须织成的梦囊已毁,但这颗牙还留着它的气息——咬碎它,可短暂麻痹共情神经,让我暂时屏蔽所有情绪波动。

这是毒药,也是止痛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