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人没说话,金属手指扣住我的手腕。
我能“看”见他的记忆:白大褂举着手术刀,他被按在手术台上,医生说“神经剥离能提纯痛感”;他被扔进暗房,听见地脉“咕嘟咕嘟”的哭声;他用铁皮裹住自己,却裹不住那些从地底下钻进来的痛。
“他们要的是能替地脉痛的容器。”我突然笑了,眼泪顺着下巴砸在石头上,“可我偏不替他们痛——我要让痛变成我的刀。”
我一咬牙,撕开左手腕的旧伤。
那是当年在病院,我用碎玻璃划的,为了确认自己不是幻觉。
血珠刚渗出来,狼牙纹突然“嗡”地震了一下,缺了右眼的狼头居然动了,像活过来似的舔着我的血。
惊云残魂的裂痕“咔”地又开了道缝,可它没灭,反而裹着我的痛往地脉里钻。
“九声哭……是九口井在喊疼。”我闭着眼,能“看”见地脉里的黑血在流,“源头在野人山主峰下的葬钥坑。”
“要到了。”铁皮人的金属壳发出蜂鸣,“它在找你。”
话音刚落,惊云残魂“啪”地裂开道贯穿头颅的缝,幽蓝的光“滋啦”一声灭了。
我慌忙把它按进衣服里,眼泪滴在残魂上,它居然又闪了闪,像在和我说“别慌”。
山风突然大了,卷着股腥气往石缝里灌。
我抬头,山巅的轮廓上多了道影子——是那截断了的鹿角,月光照在上面,影子像活的似的往下探。
“共契者……”风里飘来低语,像有人贴着我耳朵说话,“你终于,成了它最怕的样子。”
铁皮人突然剧烈颤抖,金属壳“咔咔”响:“它在回应你……它听见了。”
我扶着石头站起来,左手背的狼牙纹还在渗血,可这次血没冒青烟,反而凝成了个模糊的眼睛——狼的右眼,补上了。
“门后不是家。”我抹了把脸上的泪,盯着山巅的鹿角影,“那我就,烧了门。”
山风卷着山涧的水响往头顶灌,鹿角影在月光下动了动,古角低鸣像心跳,一下,两下,撞得我耳膜发疼。
我攥紧拳头,能感觉到地脉里的九口井在动,像被什么惊醒了的巨兽。
石缝外传来幽昙的灯笼响,这次不是往我这儿照,是往山巅的鹿角影那儿去了。
我摸了摸胸口的惊云残魂,它的光虽然弱,却比刚才稳了些。
“等着。”我对着山巅轻声说,“我来拆你的门。”
山巅的鹿角影静了静,古角又低鸣一声,像在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