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残港庇所(1 / 2)

浓墨般的夜色与尚未散尽的硝烟混杂在一起,裹挟着海水的咸腥和若有若无的血气,构成了旧港区这一角令人窒息的背景。林溪半拖半抱着几乎失去意识的陆沉,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湿滑、布满碎砾的滩涂上。身后远处,“鲎壳”仓库方向的火光仍未完全熄灭,隐约映红了小片天空,如同巨兽受伤后淌血的瞳孔。

她的左臂麻木感已蔓延至肩胛,每一次用力都伴随着针扎般的刺痛,那是能力过度使用的代价。视野边缘,那些瓷器裂纹状的虚影顽固地闪烁着,干扰着她的方向感。耳畔,属于旧港本身的、低沉而混乱的“低语”并未停歇,与她自己急促的喘息、陆沉压抑痛苦的闷哼交织,啃噬着她的神经。

陆沉的体重大部分压在她身上,他的意识在清醒与模糊间徘徊,腹部那道被黎琛淬毒利刃造成的伤口虽经简易包扎,仍不断渗出带着不祥青黑色的血水,浸湿了两人相贴的衣物。冰冷的汗水浸透了他的发梢,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坚持住…就快到了…”林溪的声音沙哑,不知是在鼓励陆沉,还是在说服自己。她记得陆沉在短暂的清醒间隙,用气音吐露的这个词——“海鸥号”。

凭借对旧港杂乱布局的记忆和一丝冥冥中的指引,林溪终于在一处几乎被废弃集装箱和破烂渔网完全掩藏的狭窄水道尽头,看到了那艘船的轮廓。那是一艘早已退役的小型缉私船,船体锈蚀严重,白色的漆皮剥落大半,露出底下深红的铁锈,如同饱经风霜的残骸。船身上“海鸥号”的字样模糊难辨,静静地搁浅在淤泥中,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毫不起眼。

这大概就是陆沉提到的,那个由老刑警陈岩发展并保护起来的秘密线人据点之一。林溪心中微松,却又立刻绷紧——必须确认安全。

她先将陆沉小心地安置在一堆潮湿但相对隐蔽的废旧缆绳后,强忍着左臂的麻木和头脑的胀痛,调动起残余的共感能力,如同撒出一张无形的网,谨慎地探向“海鸥号”及其周围。

反馈回来的情绪色彩主要的是空洞与沉寂,属于被遗忘之物的漠然。没有埋伏者特有的警惕、杀意或贪婪,只有一些微弱、属于小型啮齿动物的窸窣活动,以及木材和金属在潮湿空气中缓慢腐朽所带来的、近乎叹息的“情绪”残留。船舱内部,则弥漫着一股更为复杂的情绪印记——长期的警惕、短暂的安心、以及一种深藏的、属于“守护者”的坚韧。这些情绪如同陈旧的气味,附着在舱壁和残留的物品上,虽然淡薄,但让林溪稍微安心。

确认暂无即时危险后,她费力地将陆沉弄上船。跳板早已腐朽,她只能攀着垂落的、湿滑的绳网,几乎是拼尽最后力气才将陆沉拖上甲板。甲板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塌陷。

船舱内更是简陋,充斥着霉味、铁锈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机油味。空间狭小,但显然有人定期维护的痕迹:一张固定的简陋床铺、一个储水桶、一些密封包装的过期压缩饼干和药品,甚至还有一套老旧的应急医疗设备,虽然型号陈旧,但在此刻无异于雪中送炭。

林溪将陆沉平放在铺着硬板的行军床上,立刻着手处理他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揭开被血浸透的布料,伤口的情况让她心头一沉。周围的皮肤已完全被蛛网般的青黑色毒素侵蚀,伤口本身不再大量流血,反而不断渗出一种粘稠、泛着幽蓝微光的物质,散发着淡淡的、如同深海淤泥般的腥气。污染正在加剧。

她翻找出医疗箱里的酒精和剪刀,咬紧牙关,用酒精灼烧剪刀刃口进行最原始的消毒。当灼热的金属贴上陆沉伤口边缘,试图剜去一些明显坏死的组织并逼出部分毒血时,即使处于半昏迷状态,陆沉的身体也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溢出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

“忍一忍…”林溪低语,动作尽可能迅速,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不敢用太多共感去直接感知陆沉的痛苦,那只会加速她自己的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