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浊的积水没过膝盖,刺骨的冰凉透过衣物渗入皮肤。林溪半跪在昏暗的排水渠中,指尖在粘稠的淤泥和废弃物里艰难摸索。刚才样本罐脱手的瞬间,她的心几乎跳出了嗓子眼。
陆沉的身体重重压在林溪肩上,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沫的湿响。半挂车底盘下的空间狭小逼仄,轮胎旁滴落的幽蓝黏液散发着腐殖质与铁锈混合的腥臭。远处,“鲎壳”仓库的火光透过缝隙,在陆沉惨白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他肩胛处的伤口已不再流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祥的青黑色脉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口蔓延。林溪撕下早已破烂的衬衫下摆,徒劳地试图按压那不断搏动、仿佛有生命般的污染源,指尖传来的却是冰火交织的刺痛——那是“守望者”力量侵蚀现实的直接体现,是
认知污染对物理世界的扭曲。
渠外,黎琛手下杂乱的呼喝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的光束不时划过渠口上方,映出摇曳晃动的扭曲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郁的腥臭,混杂着铁锈、腐烂有机物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那是强烈精神污染残留的味道,刺激着她的神经,耳边的“低语”在疲惫和紧张中变得更加焦躁。
她强迫自己冷静,将共感能力收缩、聚焦,如同在黑暗泥沼中放出一缕细丝,不再大范围接收环境中混乱的情绪碎片,而是专注于触觉和那微弱的、属于样本罐的冰冷金属质感。 每一次触碰到的碎石、烂泥、或是滑腻难以名状的物体,都让她心头一紧。
陆沉还在“海鸥号”上,生死未卜。这罐子,是他们目前仅有的、能直接指向“深渊之眼”罪证的关键物品之一,绝不能丢!
指尖猛地碰到一个坚硬的、带有链条状的物体。不是罐子圆滑的弧面。她下意识地捏住,借着从渠口缝隙透入的微弱天光,勉强辨认——那是一个被淤泥包裹的记者证,塑封破损,照片模糊,但依稀能辨出“老K”常用的那个化名。证件挂链的另一端,死死缠在了一个冰冷的圆柱体上!
是样本罐!
它没有沉入渠底,而是被这意外挂住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是庆幸,更是沉重的悲凉。老K,那个试图揭露真相的记者,他的证件,最终以这种方式,与这承载着无数罪恶的样本纠缠在了一起。
她来不及细想,试图解开缠绕的链条,但金属链扣在淤泥和锈蚀下卡得死紧。渠外的声音更近了,甚至有光束开始向渠内扫射。
“这边!排水渠有动静!”
不能再犹豫了!
林溪猛地用力,连带着记者证和样本罐一起从淤泥中拔出。罐体比之前更加冰冷,表面的幽蓝光泽在昏暗中似乎更盛,仿佛有生命般在微微脉动。她甚至能通过指尖的共感,捕捉到罐内物质传递出的、一种冰冷而贪婪的“渴望”。
这感觉让她毛骨悚然。
她将样本罐和缠绕其上的记者证一起死死搂在怀里,环顾四周。这条主渠前方似乎被杂物堵死,侧面有一条更狭窄、水位更深的支渠,不知通向何方。
追兵已至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