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如瀑布般倾泻,狠狠砸在旧港区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溅起浑浊的水花。林溪的左臂像是被无数细小的冰针刺穿,从指尖到肩膀都弥漫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麻木感,几乎失去知觉。视野里,那些瓷器裂纹般的虚幻纹路并未随着精神冲击波的结束而消散,反而如同活物般扭曲、蔓延,几乎覆盖了她全部的视线,将眼前这个湿冷、黑暗的世界切割成无数破碎的片段。
耳鸣尖锐持久,混杂着雨水敲击铁皮屋顶和远处传来的、被暴雨模糊了的追兵呼喝声。
“走!”陆沉低哑的声音穿透雨幕和耳鸣,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他一手死死按住自己之前崩裂、此刻正渗着血水的伤口,另一只手紧紧抓住林溪那尚且完好的右臂,几乎是拖拽着她,冲入旁边一条更加狭窄、阴暗的巷道。
他的脸色在偶尔划破夜空的闪电映照下,苍白得吓人,雨水混着额角的冷汗和先前沾染的污渍淌下,但那双眼睛却在黑暗中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不屈的意志和某种深沉的忧虑——为她的状态,也为眼前这几乎令人绝望的境地。
林溪咬紧牙关,强忍着左臂的麻木和视野扭曲带来的强烈眩晕感,努力调动着刚刚经历爆发后显得疲惫而混乱的“共感”能力。它不再清晰,更像一个受损的雷达,被动接收着周围环境中狂乱交织的情绪碎片。
雨水冲刷着墙壁上经年累月的污垢,也冲刷着这片土地上沉淀的恐惧、绝望和愤怒。她能“听”到,那些残留的、属于过往受害者的无声尖叫,正与此刻追击者散发出的冰冷杀意和狂热躁动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精神泥沼,不断试图将她拖入更深的混乱。
“左边!”林溪猛地扯了一下陆沉,声音因虚弱和急促而有些变调。在她的共感视野(那破碎的视野)边缘,一股强烈的、带着贪婪和残忍意味的情绪波动正从右前方的岔路口快速逼近。
陆沉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改变方向,拉着她拐进左侧那条堆满废弃木箱和破旧渔网的死胡同。巷道尽头是一堵剥落严重的红砖墙,似乎已无路可走。
“是死路…”林溪的心猛地一沉,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上。
“不一定。”陆沉喘息着,目光锐利地扫过角落那堆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杂物。他松开林溪,不顾腹部的伤痛,猛地发力推开几个沉重的、散发着鱼腥味的木箱,露出了后面一个半人高、被锈蚀铁皮半掩着的洞口——那似乎是某个老旧排水系统的入口,黑洞洞的,散发着潮湿的霉味和难以言喻的腐臭。
就在这时,杂乱的脚步声和叫骂声在他们刚刚拐入的巷口响起,手电筒的光柱胡乱地扫射着,照亮了纷飞的雨丝。
“他们在这边!”
“别让那女的跑了!”
追兵将至!
陆沉猛地将林溪往洞口一推,“快进去!”
林溪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半趴着栽进那充满未知危险的黑暗入口。冰冷、黏稠的污水瞬间浸湿了她的膝盖和手掌,令人作呕的气味直冲鼻腔。她挣扎着回头,恰好看到陆沉在将她推进来后,试图弯腰跟入的瞬间,动作因伤口的剧痛而不可避免地滞涩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巷口扑出,动作快得超乎常人,手中淬毒的利刃划破雨幕,带着尖锐的呼啸,直刺陆沉的后心!那是一名“深渊之眼”的精英成员,眼中闪烁着非人的浑浊与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