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冰冷地抽打在林溪脸上,模糊了视线,却无法浇灭耳中那如同万千细针攒刺的“低语”。它不再是模糊的背景音,而是尖锐的、充满恶意与诱惑的嘶鸣,混杂着黎琛手中那柄奇特音叉武器发出的诡异嗡鸣,一下下凿击着她的理智防线。
废弃小屋内的空间在扭曲。
墙壁上剥落的墙皮仿佛化作了蠕动翻卷的灰白色触须,阴影角落里有无数双湿冷、非人的眼睛在凝视。地面不再是坚实的混凝土,而是黏稠、深不见底的黑暗泥沼,正不断试图将她拖拽下去。这是精神污染扩散装置引发的集体幻觉,真实与虚妄的界限在此刻彻底崩塌。
“趴下!”
陆沉的低吼穿透了部分幻听,带着撕裂般的痛楚。他动作依旧迅猛,侧身避开一名精英成员挥来的淬毒短刃,染血的西装下摆扬起,露出腰间另一处已经泛青的旧伤。他的格斗技巧狠戾而高效,每一次肘击、每一次格挡都瞄准关节与要害,力求在最短时间内让敌人失去行动能力。然而,围攻者不仅人数占优,更可怕的是他们展现出的非人特质——力量大得超出常理,动作僵硬却快如鬼魅,浑浊的眼白里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只有被洗脑后的狂热与麻木。
黎琛并未亲自加入混战,他如同欣赏一出戏剧的导演,优雅地徘徊在战圈边缘,偶尔用那柄音叉轻轻敲击身旁锈蚀的铁架。每一次敲击,都伴随着一股无形的精神冲击波扩散开来,并非直接造成物理伤害,却让林溪头痛欲裂,眼前的幻觉加剧,甚至连陆沉的动作都会因此出现微不可察的凝滞。
“陆少爷,何必负隅顽抗?”黎琛的声音带着咏叹调般的虚假惋惜,“回归‘深渊之眼’,你体内流淌的血脉,本应引领我们,而非对抗。”
陆沉咬牙,将一个试图从侧翼扑向林溪的敌人踹飞,撞在蠕动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你们的‘进化’,就是把人变成怪物?”他声音沙哑,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愤怒。
“怪物?”黎琛轻笑,“只是褪去凡俗的躯壳,拥抱更伟大的存在罢了。就像林小姐……”他的目光转向蜷缩在角落、努力维持意识的林溪,“你的‘共感’,这份能与‘异常’共鸣的天赋,是钥匙,是恩赐,何必抗拒?加入我们,你能‘听’到的,将远不止这些低级的哀嚎。”
林溪猛地摇头,试图驱散脑中翻腾的恐怖景象和诱惑之音。她看到陆沉为了护住她,左肩又被一道飞射而来的、闪烁着幽蓝能量的改造匕首划开,伤口处的血液颜色变得更深。保护她,成了他战斗中最大的负担和破绽。
不能再这样下去!
一个念头疯狂地滋生。如果“低语”和这些幻觉是污染,是负面情绪的聚合,如果她的共感能被动接收,那么……能不能……能不能反过来?
这个想法如同在油库里投入火星。求生的本能,保护陆沉的强烈意念,以及自身被逼入绝境的恐惧与愤怒,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她不再试图去“屏蔽”或“过滤”那些无处不在的负面情绪,而是敞开了自己那早已不堪重负的精神感知。
刹那间,小屋内外残留的所有绝望、痛苦、恐惧——不仅仅是装置散发的,还有这片旧港区百年积压的渔民悲鸣、工人血汗、失踪者的无声呐喊,甚至包括此刻围攻者内心被扭曲的狂热与陆沉深沉的痛苦挣扎,以及她自身濒临崩溃的极致恐惧——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入她的意识!
她的脑袋仿佛要炸开,视觉彻底被瓷器裂纹般的白光与黑影覆盖,耳中只剩下一种超越听觉的、属于灵魂层面的尖啸。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不断充气的气球,濒临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