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波堤的混凝土缝里嵌着沙粒,硌得后背生疼。雨水顺着林溪的额发往下淌,灌进衣领,冷得她牙齿不停打颤。她撑着胳膊想坐起来,左臂却传来一阵迟钝的麻意,指尖像扎了无数根细针,连握拳都费劲 —— 刚才快速躲进防波堤时,这只胳膊被集装箱棱角撞了一下,现在在雨里一冻,更是僵得像块铁。
身旁的陆沉状况和她一样糟。他靠在湿漉漉的石壁上,脸色白得没一点血色,肩胛处的绷带早被雨水泡透,青黑色的血渍正顺着绷带边缘往下渗,滴在堤坝上,混着雨水积成一小滩发暗的水迹。每吸一口气,他的肩背都会轻轻抽一下,显然是伤口又疼了。
“得走……” 林溪把气音压得极低,伸手想去扶他,“再待在这儿,不等‘深渊之眼’的人找来,我们先冻僵了。”
旧港的雨夜本就乱,今晚更是透着股邪性。远处棚户区的狗吠断断续续,海浪拍着堤岸的声音里,还裹着不知道哪儿来的闷响。陆沉却轻轻推开了她的手,喉结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纸:“走不了…… 你听。”
林溪顿了顿,把到嘴边的 “先撑住” 咽回去。她屏住呼吸,将注意力往雨声里扎 —— 刚才满脑子都是伤口和逃生,竟没注意到雨幕底下藏着别的动静。那股熟悉的、像电流似的共感突然蹿上来,顺着指尖往地底钻。她 “听” 见雨滴砸在防波堤上的慌促,“闻” 到棚户区里女人抱着孩子的害怕,还有…… 脚底下,混凝土深处传来的 “咚 —— 咚 ——”声。
那声音慢得像老钟,却每一下都往骨头里震,既不是潮汐的涌动感,也不是机器的嗡鸣,倒像某种巨大的活物在海底喘气。
“海底……” 林溪的声音自己都没察觉地发颤,“有东西在动?”
陆沉没说话,只是抬眼往旧港那头看。林溪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 那座废弃的灯塔就立在那儿,黑沉沉的像根插在海里的烂骨头,塔身爬满青苔和锈迹,顶端的穹顶缺了大半,平时连只鸟都不愿往那儿落。
可今晚不一样。
没等林溪看清,灯塔顶端突然炸出一片蓝汪汪的光。那光不是灯泡的亮,是冷的、发黏的,像把深海里的磷火揉碎了泼上去,连雨幕都被染成了淡蓝色。更诡异的是,这光没散开,反而聚成一道粗粗的光柱,“唰” 地一下刺破雨幕,扫向漆黑的海面。
“别睁眼!” 陆沉的吼声几乎被风雨吞了,可他动作快得惊人 —— 肩背猛地一抽,显然扯到了伤口,但手没停,死死捂住林溪的眼睛。
林溪眼前一黑,可共感却像被刺激到似的,突然变得异常敏锐。她 “看” 见那道光扫过海面时的模样:不是简单的照亮,光里像掺了什么活物,粘在浪尖上就不肯走。
一艘破旧的小渔船刚好在光的边缘,本来还在浪里晃,被光扫到的瞬间就定住了。林溪 “听” 见船板上开始冒白点点,眨眼就长成指甲盖大的贝壳,一层层叠上去,木头发出 “吱呀” 的裂响,像被泡了几百年的烂木头,眨眼就没了原来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