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溟冰蓝的眸子扫过寨子,目光在那淡紫色的奇异炊烟和人与兽和谐相处的画面上停留片刻,清冷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淡淡道:“气息驳杂,生机旺盛。此寨,是了解南荒的窗口。”
张阿铁心念微动,琉璃色的归墟舟楫无声消散。四人身影稳稳落在山坳入口处一片相对平整的岩石平台上。足下传来岩石的坚硬与冰凉,空气中浓郁的草木辛辣气息和淡淡的兽类体味混合着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与西漠的干燥硫磺味截然不同。
几乎在他们落地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针尖,猛地刺向张阿铁的后颈!
“吼——!”
左侧陡峭的山崖阴影中,腥风扑面!一道庞大的黑影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猛扑而出!目标直指看似毫无防备的张阿铁!
那赫然是一头体长超过两丈的巨兽!形似放大数倍的剑齿虎,但浑身覆盖着墨绿色的、如同苔藓与岩石混合而成的厚重角质鳞甲,关节处延伸出锋利的骨刺。最骇人的是它那张开的血盆大口,上下四根弯曲如镰刀、闪烁着幽蓝寒芒的獠牙足有半尺长,涎水从齿缝间滴落,腐蚀得岩石滋滋作响!一双竖瞳闪烁着残忍嗜血的黄光,死死锁定猎物!
“孽畜!敢尔!”
龙焱反应最快,怒吼炸响!他肩头那柄名为“乱炖”的短柄小锤早已化作一道暗红色的残影,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后发先至,蛮横无比地砸向巨兽扑击的必经之路!锤头未至,一股混乱、污浊、带着硫磺灼烧与金属撕裂感的混沌力场已然爆发,如同无形的泥沼,瞬间笼罩了扑击的巨兽!
那巨兽身在半空,黄瞳中闪过一丝极其人性化的惊愕与厌恶!它引以为傲、足以撕裂精钢的扑击速度,在这诡异的力场中竟如同陷入了粘稠的胶水,猛地迟滞!强横的肌肉力量仿佛被某种无形的污秽侵蚀、瓦解,动作瞬间变形!更让它难受的是,那锤头上散发的怪异气息,让它源自蛮荒的凶戾本能都感到一阵恶心反胃!
轰!
“乱炖”结结实实砸在巨兽覆盖着厚重鳞甲的肩胛处!没有惊天动地的爆鸣,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重锤砸在湿牛皮上的沉闷声响!
噗嗤!
巨兽坚韧的墨绿色鳞甲竟如同被强酸腐蚀般,瞬间凹陷、碎裂!狂暴的混沌力量蛮横地侵入体内,疯狂搅动!它发出一声痛苦而暴怒的嘶吼,庞大的身躯被这蕴含着恐怖蛮力的一锤硬生生砸得偏离了轨迹,如同失控的巨石般狠狠撞在旁边的山壁上!
轰隆!碎石飞溅!山壁被撞出一个浅坑。
然而,这头被称为“裂岩蜥虎”的凶兽生命力极其顽强,剧痛反而激发了它的凶性!它晃了晃巨大的头颅,黄瞳瞬间充血,死死盯住坏它好事的龙焱,四根幽蓝獠牙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后肢肌肉贲张,竟要再次扑击!
“哼!”
一声冷哼如同冰狱寒风拂过!青溟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巨兽侧后方。她并未拔刀,只是并指如剑,对着那巨兽因暴怒而剧烈起伏的腰腹要害,凌空一点!
“凝滞·冰魄引!”
一点凝练到极致的幽蓝寒芒,无声无息地没入裂岩蜥虎体内!
刹那间,巨兽周身沸腾的气血、贲张的肌肉、狂暴的凶戾气息…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层肉眼可见的幽蓝色冰霜以惊人的速度从它体内蔓延开来,瞬间覆盖了体表的鳞甲!它庞大的身躯保持着扑击的预备姿态,却被硬生生冻结在原地,连那嗜血的黄瞳都蒙上了一层冰蓝的霜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僵硬与凝固!唯有口鼻中喷出的、带着腥臭的白气,证明它依旧活着,只是体内生机与力量的运转被强行凝滞、冻结!
整个过程电光石火!从巨兽暴起突袭,到被龙焱一锤砸偏,再到被青溟瞬间冰封凝滞,不过呼吸之间!星团子甚至才刚刚从张阿铁肩头支棱起毛茸茸的脑袋,纯净的佛光屏障才亮起一半。
张阿铁自始至终站在原地,连衣角都未曾拂动一下。业火莲心尺依旧悬于腰间,尺尖的真空佛焰静静跳跃。他平静的目光扫过那头被强行凝滞、如同巨大冰雕的裂岩蜥虎,随即转向山崖阴影深处。
“何方朋友?既已出手试探,何不现身一见?”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归墟道韵特有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崖壁的缝隙之中。
短暂的沉寂。
“沙沙…沙沙…”
一阵枯叶被踩踏的细微声响传来。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如同融入山岩的影子般,从那片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
来人是个老者。身形极其雄壮,骨架粗大,肌肉如同老树根般虬结贲张,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他穿着一身由某种暗褐色、坚韧如皮革的兽皮鞣制而成的简陋猎装,裸露在外的古铜色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旧伤疤,如同勋章般记录着无数搏杀。面容如同刀劈斧凿,皱纹深刻,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锐利,如同鹰隼,此刻正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死死盯着张阿铁一行人,尤其在那头被凝滞的裂岩蜥虎和张阿铁腰间那柄流淌着温润星辉的尺子上停留许久。
他手中提着一柄造型极其夸张的骨矛,矛身粗如儿臂,由某种巨兽的腿骨打磨而成,矛尖则是一根近三尺长的、闪烁着金属寒芒的锋利獠牙,此刻矛尖斜指地面,显然刚才那头裂岩蜥虎的突袭,正是受他暗中驱使!
“外来者…好手段!”老者的声音沙哑低沉,如同两块粗糙的岩石摩擦,带着浓重的南荒口音,每一个字都像从胸腔里挤压出来,充满了警惕与审视。“西漠来的?身上…有股子硫磺烧尽的灰味儿,还有…那该死的红莲秃驴的业火被净化的气息!”他鹰隼般的目光扫过龙焱那对造型狂野的丑锤,又掠过青溟腰间寒气内敛的刻刀,最终再次定格在张阿铁身上,“这头‘裂岩蜥虎’是寨子外围的巡山兽,脾气是暴了点,但能一锤砸歪它,一指头冻住它的…你们不是一般人。来千嶂山,想干什么?”
他手中的骨矛微微抬起,矛尖那根锋利的獠牙在夕阳余晖下闪烁着危险的寒光,周身散发出一股如同磐石般厚重、又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般危险的气息。显然,若张阿铁等人的回答不能让他满意,下一瞬,那根饱饮过无数荒兽鲜血的骨矛,就会带着千嶂山的蛮荒意志,悍然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