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庚脖颈下那块非自然的疤痕,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尚云起冰冷的心湖中激起剧烈涟漪。
同类?这个跛脚铁匠,这个隐藏在灰土镇边缘的手艺人,体内也流淌着非人的痕迹?
震惊只持续了一瞬,便被更深的警惕取代。
是敌是友,远非一个疤痕所能定论。
第七区的实验品众多,命运各不相同,有的变成爪牙,有的沦为残渣。
阿庚属于哪一种?
尚云起的电子眼锁定阿庚,能量虽濒临枯竭(2%),但残存的攻击程序已然激活,机械臂微微调整角度,发出细微的液压声,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解释。”他的声音冰冷刺骨,不带丝毫情绪。
阿庚似乎感受到了那股凝如实质的杀意,他缓缓放下手,将受伤的指尖藏在身后,脸上惊骇的表情逐渐被一种复杂的苦涩取代。
“别冲动……我说了,不是敌人。”他指了指掉在地上的工具,又指了指尚云起那依旧泛着不稳定暗红能量的机械臂,“如果我是‘他们’的人,刚才就不会被这能量伤到,也不会试图帮你修理这……这明显带着‘矿心’诅咒的东西。”
“矿心诅咒?”尚云起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镇上老人都这么叫。”阿庚压低声音,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忌惮,“矿洞深处那东西,它不是死物。它会影响靠近它的人,让人发疯,让机器失灵,甚至……让活物身上长出不该有的东西,让死物带上活气。”
他的目光扫过尚云起的机械臂,意有所指。
“你这胳膊里的力量,和矿心的味道一模一样,只是更……暴烈。你究竟在
尚云起没有回答,反而反问:“你的伤疤,又是怎么回事?”
阿庚沉默了一下,走到水桶边,冲洗着焦黑的手指,背对着尚云起,声音低沉:“我以前……也是矿上的人。不是普通矿工,是负责维护深井设备的技工。二十年前那次大事故,我就在井下。
矿心……暴动了。能量泄漏,机器发疯,很多人都没上来。我被埋在
他转过身,扯开皮围裙,露出肋下一片更大面积的、与脖颈疤痕材质类似的、与血肉交织的金属板,
“这是当时为了保命,用矿上能找到的最好材料做的紧急修复。
活下来了,但也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矿上的医生说是辐射和未知能量导致的变异融合。”
他的故事听起来合情合理,带着那个时代底层技术工人的悲剧色彩。
尚云起心中的杀意稍减,但警惕未消。
这只能证明阿庚是受害者,不能证明他与第七区无关,或者他对“同类”抱有善意。
“老陈知道你的情况?”尚云起换了个角度。
阿庚点了点头,眼神晦暗:“老陈是少数几个知道我还‘完整’活着的人之一。他也是那场事故的幸存者,但他恨透了矿上后来接管的那帮‘黑衣服’,觉得他们隐瞒了真相,用我们的命填了他们的实验。
他留在山里,一方面是为了躲清静,另一方面……我猜他一直在找机会报复。”
老陈的动机似乎得到了部分解释。但如果老陈是反抗者,他深夜那通神秘的通讯又作何解释?
“你需要什么?”阿庚回到正题,看着尚云起,“能源?修复?我看得出来,你快撑不住了。”
“都需要。”尚云起坦言,“越快越好。”
阿庚走到那个锁着的柜子前,又拿出一些东西:几块看起来像是从旧电池组拆下的电芯,一些粗细不等的铜线和绝缘胶布,还有一小瓶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透明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