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宇接过酒坛,桂花香气裹着黄酒的甜香涌出来:“要,给清媛的。”
苏清媛抿嘴笑,手指缠着发梢:“我又不能喝……”
“能闻。”陆泽宇晃了晃酒坛,“像你画里的星星,能装在坛子里。”
回去时,老街的桂树已经飘起细碎的花雨。苏清媛仰着头,接了朵桂瓣放在速写本上,刚好落在周爷爷的白发位置。陆泽宇看着她,阳光穿过桂叶洒在她脸上,睫毛投下的阴影像蝴蝶的翅膀——他突然想起昨晚在桂树下,她指着月亮说“今晚的月亮像锔子”,那时他只觉得月亮甜,现在才懂,甜的是身边这个人,是手里的酒坛,是不远不近的錾子声,是所有“意外”里藏着的温柔。
刚走到启明斋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笑声。周爷爷举着梅菜扣肉的碟子,陈怀安捏着块肉往嘴里塞,含糊道:“还是当年的味道,比我在杭州吃的米其林还香!”
苏清媛跑进厨房,系上围裙:“周爷爷,我帮你炒青菜!”
陆泽宇把黄酒放在八仙桌上,陈怀安招了招手:“小陆,过来坐——我听林枫说,你辞了工作专门帮启明?”
陆泽宇点头,摸了摸口袋里的旧笔记本——那是他辞职前的宝贝,现在还留着,里面夹着苏清媛画的桂瓣。“一开始是想躺平,”他说,“后来才明白,躺平不是什么都不做,是做自己想做的事,帮该帮的人。”
陈怀安端起酒杯,酒液里映着桂树的影子:“当年我也想过躺平——在南方赔了钱,躲在出租屋里喝闷酒,直到摸到这只碗。”他拍了拍木盒,“启明当年说‘锔瓷是修心,不是修物’,现在我信了。你帮他修的不是店,是他心里的星星。”
陆泽宇看着厨房门口的苏清媛——她正踮着脚够橱柜上的酱油,发梢沾着桂瓣,围裙上沾着面粉。周爷爷站在她旁边,手里拿着锅铲,像教孙女学做饭的老祖父。錾子声还在响,从里屋传出来,“叮——叮——”,像在数星星。
这时,门口传来高跟鞋的声音。三个穿汉服的小姑娘扒着门框往里看,为首的那个扎着双马尾,举着手机喊:“请问,是启明斋吗?我们是看微博来的,想跟周爷爷学锔瓷!”
周启明的锅铲“当”地敲在锅沿上,声音里带着颤:“进、进来!”
小姑娘们欢呼着涌进来,围在八仙桌前,盯着那只青瓷碗尖叫:“哇!这锔子像星星!周爷爷,你能教我们吗?”
苏清媛放下酱油瓶,拿起速写本:“我帮你们画锔瓷的步骤好不好?第一步是审瓷,要看裂缝的走向……”
陆泽宇看着她,阳光穿过窗户洒在速写本上,她的笔尖在纸页上滑动,画出周爷爷的錾子、青瓷碗的回纹、小姑娘们的双马尾,还有飘在空气里的桂香。他突然觉得,原来“意外访客”从不是意外——是陈怀安二十年后的归期,是小姑娘们寻着桂香来的脚步,是苏清媛画里没写完的故事,是所有关于“传承”的执念,终于在这个秋天,开成了满树的桂华。
晚上吃烧烤时,林枫举着烤腰子喊:“我宣布,启明斋正式成为云州非遗候选项目!明天我带记者来采访!”
周启明喝了口黄酒,脸红红的:“别搞那些虚的,能有人学手艺就行。”
陈怀安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我带徒弟来,让他们给你磕个头——师父要是知道,能笑醒。”
苏清媛靠在陆泽宇肩上,手里捧着杯桂花酿,眼睛亮晶晶的:“泽宇,你看天上的月亮。”
陆泽宇抬头,月亮像块被锔过的瓷盘,边缘泛着柔润的光。他伸手搂住她的肩膀,闻到她发间的桂香:“比阳春面还暖。”
林枫在旁边起哄:“酸死了!我要再加十串鸡翅!”
大家都笑了,笑声混着烧烤的香气,混着桂香,飘向云州市的夜空。陆泽宇看着身边的人——周爷爷的白发,陈怀安的中山装,苏清媛的速写本,林枫的啤酒瓶——突然觉得,这就是面板重启的意义:不是让他躺赢,是让他学会“接住”——接住周爷爷的錾子,接住苏清媛的速写本,接住陈怀安的木盒,接住所有从岁月里飘过来的桂香,把它们拼成星星,挂在每个人的心上。
晚风里,有人哼起老调:“锔瓷儿,锔瓷儿,锔个碗儿装乡愁……”周爷爷跟着哼,陈怀安跟着哼,苏清媛跟着哼,连林枫都跟着哼。陆泽宇握着苏清媛的手,能感觉到她掌心里的温度,能听到她心跳的声音,能闻到她身上的松木香——这些真实的、温热的、带着甜香的细节,比面板上的任何奖励都珍贵。
远处的江景公寓亮起灯,像撒了一地的星星。陆泽宇知道,明天会有更多人来启明斋,会有更多学徒来学锔瓷,会有更多故事被写成速写,会有更多星星被找回来。而他,会一直站在这里,握着苏清媛的手,看着周爷爷的錾子,听着桂香里的笑声,做一个“接住星星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