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理会张保,转而看向青禾,语气缓和了些:“进来吧。”
青禾如蒙大赦,赶紧应了一声,跟着吴老掀帘进了诊所。
诊所内依旧弥漫着浓浓的药草味。
吴老让青禾坐下,自己则仔细净了手又小心翼翼地揭开了她右颊上旧的药膏和纱布。
“嗯......”吴老凑近了仔细查看伤处,手指轻轻地按了按红肿边缘,“恢复得比我预想的还要好些。红肿消退了不少,新肉芽生得也旺相,颜色正。看来你身子底子不错,气血也养得可以。”
他一边说着,一边取过一旁温着的药水,用干净的棉絮蘸着,轻轻擦拭伤口周围。
“之前用的青虫愈肤膏,重在拔毒生肌,促进愈合。如今伤口收敛情况良好,今日可以调整一下方子。”
说着,他走到药柜前取了几样药材,放在小铜臼里慢慢捣着,“今天可以再加点珍珠粉和微量冰片进去,珍珠粉助其生肌长皮,平复疤痕,冰片少许,取其清热止痛、促药渗透之效,但量需谨慎,过多反而刺激新肉。”
他手法熟练地将新调配好的药膏均匀敷在青禾的伤处,药膏初时清凉,片刻后便传来带着刺痛的温热感,是药力在发挥作用。
换好药,重新包扎妥当,青禾将带来的小包袱打开,里面是几株还带着湿泥的草药。
“吴老,这是我前几日在庄子上后山采的,想着您或许用得上,可惜还没来得及处理,只能直接带来了。”
吴老有些意外,接过包袱看了看,里面是几株品相不错的丹参、黄芩,还有一小把益母草。
他确实有些惊讶,他从骨子里厌倦功名利禄,更不耐烦与那些高高在上的达官贵人虚与委蛇,平日里若有人诊金给得丰厚,他反倒觉得俗气。
“哟,你这丫头眼神倒准。”吴老拿起一株丹参,看了看根茎的形态,点了点头。
青禾见他有兴趣,心里也高兴,话不由得多了起来:“这丹参是在一片松林边上找到的,看这芦头的形态和断面颜色,油脂足,是年份够的。”
“我们庄子的后山背阴湿润处还长了不少黄芩,根条坚实......”
“《本草纲目》里说,‘黄芩,得酒上行,得猪胆汁除肝胆火,得柴胡退寒热,得芍药治下痢’,可见黄岑效用颇广。还有这益母草,虽是常见,但此时采摘,正是茎叶茂盛、药性充足的时候......”
她说到自己熟悉的领域,眼神都亮了起来,语气也不自觉地带着专业的笃定和兴奋。
吴老起初只是随意听着,越听眼神中的惊讶和赞赏之色越浓。
他原以为青禾只是略通药性,没想到她竟能说得如此头头是道,引经据典,且观察入微,显然不是死记硬背,而是真正有所领悟和理解。
“没想到你竟有这等悟性!”吴老看着青禾,目光里充满了惊喜,像是发现了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好好好!比某些榆木疙瘩强多了!”他这话,也不知是不是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张保。
明明被夸奖的是青禾,张保的脸却红了起来,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好像得了表扬的是他一样。
青禾见他这等蠢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又赶紧敛住。
吴老看他两人的样子,只不住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