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禑的目光扫过摇摇欲坠的福晋瓜尔佳氏,虽然已经怒火中烧,但终究顾及福晋的体面,不愿在十六弟和众多下人面前将事做绝。
况且,眼下虽驳倒了李嬷嬷的诬告,但那包藏红花的真正来源尚未彻查清楚,缺乏直接钉死李嬷嬷的铁证。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李嬷嬷:“李嬷嬷,你身为福晋乳母,本该悉心辅佐,谨慎持重,却行事莽撞,察查不明,仅凭臆测便妄言构陷,险些酿成大错,更搅得行营不宁,实属不该!”
李嬷嬷浑身一颤,伏地不敢抬头。
胤禑略一沉吟,继续道:“念你年老,又是初犯,今日便从轻发落。罚你一年份例月钱,小惩大诫。另,自领二十巴掌,好好记住今日的教训!日后若再敢搬弄是非、挑拨生事,决不轻饶!”
罚俸一年倒没什么可说的,李嫲嫲走到今天,也不指着月例银子过活。厉害的是那二十巴掌。
对李嫲嫲来说,这比要了她的命还痛苦。
在众人面前掌嘴,足以让这等在深宅积攒了半辈子体面的老嬷嬷颜面扫地,日后在仆役中再难抬头。
李嬷嬷老脸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不敢有丝毫违逆,只得磕头谢恩,声音哽咽:“谢主子恩典。奴才......奴才领罚......”
说罢,在众目睽睽之下,抬起手一下一下地扇起自己的耳光,边上自有小太监在一旁报数,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帐内格外刺耳。
福晋看得眼圈发红,偏开头去,却也不敢求情。
胤禄在一旁瞧着,这时又笑嘻嘻地插话,打破尴尬压抑的气氛:“哥,罚也罚了,但这委屈了的人,也得安抚安抚不是?不然岂不让底下忠心办事的人寒了心?”
“我可还记得去年在热河,额娘身子不爽利,青禾这丫头伺候得尽心尽力,连额娘都夸她细心妥帖。这般好的奴才,平白受这场惊吓,可不能苛待了。”
胤禑闻言,顺势点头,目光转向垂首静立的青禾,语气缓和了些:“胤禄说的是。青禾,此次你受委屈了。王进善,记下,回京后从爷的私库里支五十两银子,另选两匹妆花缎、一对银镯子,赏给青禾,以作压惊补偿。”
若是往常得此厚赏,青禾即便不喜形于色,内心也必是欣喜的,毕竟自己还欠了张保和芸香买房的钱。房子之后的硬装、软装,花钱的地方也还多着呢。
但经此一遭,她看清了许多事。
胤禑或许有几分明辨,或许有几分回护,但归根结底,自己作为奴才,性命荣辱皆在对方一念之间。
今日可因一言赏你,明日亦可因一事弃你。
那点微末的兴趣或旧情,在阶级鸿沟和利益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