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看起来是领头的中年军官最先反应过来,大吼一声。
战士们如梦初醒,七手八脚地冲上来,小心翼翼地想要从姜晚怀里接过陆少校。
“别动他后面!”姜晚急忙提醒,“他背上有碎片!”
战士们的动作一滞,更加小心了。
几个人合力,终于将陆少校平稳地抬上了担架。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中年军官走到姜晚面前,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的肩膀上扛着两杠一星,是个中校。
姜晚想站起来,但双腿一软,又跌坐回地上。
她太累了。
身体和精神都已经被压榨到了极限。
“我是……青山沟废品站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能源耗尽,进入休眠。】
【祝你好运,宿主。】
这是姜晚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姜晚是被一阵剧烈的颠簸弄醒的。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军用吉普车的后座上。
车子行驶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车窗外是飞速倒退的树木。
“醒了?”
一个冷硬的声音从前排传来。
姜晚撑起身体,看到之前那个中校正通过后视镜看着她。
“我……这是在哪儿?”
“去我们基地。”中校的回答言简意赅。
基地?
姜晚心里咯噔一下。
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老式手表,屏幕一片漆黑。
星火,休眠了。
她现在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陆少校……他怎么样了?”她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还在抢救。”中校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他背上取出了三十七块碎片,失血超过一千毫升。医生说,再晚五分钟,人就没了。”
姜晚的心沉了下去。
“至于你,”中校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你需要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出现在一级戒备的泄压管道间?还有,阀门的爆炸,跟你有没有关系?”
来了。
该来的总会来。
姜晚靠在椅背上,感觉浑身都在疼。
她现在没力气编造什么完美的谎言。
而且,面对这群人,谎言大概也没用。
“阀门是我弄坏的。”她平静地承认了。
“吱——”
司机猛地一脚刹车,吉普车在山路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
坐在副驾驶的中校也因为惯性猛地前倾了一下。
他豁然转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后座上这个瘦弱的女人。
“你说什么?”
“我说,阀门是我和陆少校,一起弄坏的。”姜晚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
她抬起手,让对方看自己那双同样血肉模糊的手。
“用共振原理。我负责找频率,他负责敲。”
车厢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司机和中校两个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姜晚。
共振?
那是什么东西?
他们只知道,这个女人,承认自己炸毁了基地最重要的设备之一!
而且,还是拉着他们最敬重的陆少校一起!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中校的嗓音都变了调,“你知道那个阀门有多重要吗?它关系到整个基地的安全!你这是在蓄意破坏军事设施!”
“我知道。”姜晚的反应平静得可怕,“但如果不那么做,我们所有人,包括整个基地,都会被一个失控的大家伙炸上天。”
“你……”
中校被她噎得说不出话。
他想反驳,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因为,陆少校在被抬上担架,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确实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听她……的……”
这才是他没有当场把姜晚铐起来的原因。
“你到底是什么人?”中校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一个废品站的临时工,懂什么共振原理?还能指挥一个身经百战的少校?
这话说出去,谁信?
姜晚沉默了。
她该怎么解释?
说自己是个从未来穿越回来的工程师?
他们会把自己当成疯子,还是特务?
“我父亲,是姜远山。”
良久,她吐出了一个名字。
中校的身体猛然一震。
他再次转过头,这一次,他的眼神里不再是审视和怀疑,而是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复杂。
“姜……姜工?”
这个名字,对于他们这些常年待在深山基地里的人来说,并不陌生。
那是一个曾经如雷贯耳,后来又讳莫如深的名字。
一个天才物理学家,也是……一个被打倒的“反动学术权威”。
车里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司机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僵硬地握着方向盘。
“你……是姜工的女儿?”中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
中校看着她,看了很久。
这张脸上,似乎真的能找到一些记忆中那个儒雅学者的影子。
他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司机继续开车。
吉普车再次启动,但车里的气氛,却比之前凝重了百倍。
姜晚靠在窗边,看着外面荒凉的景色,心里一片茫然。
搬出父亲的名字,是她眼下唯一的选择。
是福是祸,她只能赌一把。
车子最终在一栋看起来十分严肃的灰色小楼前停下。
“下车吧。”中校率先推门下去,“政委要见你。”
姜晚跟着下了车。
两个荷枪实弹的哨兵站在门口,让她瞬间感受到了这里的戒备森严。
她被带进了一个小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很显然,这是一个简易的审讯室。
没过多久,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坐在了她的对面。
他的肩章是两杠三星,上校。
“姜晚同志,你好。”男人推了推眼镜,态度很温和,“我是这里的政委,我姓王。”
姜晚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别紧张。”王政委笑了笑,“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陆少校在手术前,把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一下。他说,是你救了大家。”
姜晚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陆云起在那种情况下,还不忘帮她解释。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用共振原理,破坏主管道阀门?”王政委看着手里的几页报告,慢悠悠地念道,“这个方法,很大胆,也很……专业。方便告诉我们,你是从哪里学到这些知识的吗?”
姜晚的心又提了起来。
绕来绕去,还是绕不开这个问题。
她垂下眼帘,选择了那个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我父亲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