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顾溟主动联系了孤觞。
他没有选择咖啡馆或观星台,而是站在一条散发着污水和垃圾腐败气味的小巷尽头。
当孤觞那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身影出现时,顾溟抬起头,他的眼神比之前更加沉寂,如同古井深潭,但深处却跃动着某种危险的光芒,像是淬了毒的刀锋。
“教我更多。”顾溟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或解释,声音低沉而沙哑,“能快速解决战斗,压制敌人的方法。直接有效的那种。”
孤觞打量着他,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反而像是终于等到了期待已久的果实成熟。他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终于厌倦了孩童般的嬉戏,渴望品尝鲜血的滋味了?很好。”
他没有多问,只是转身示意顾溟跟上:“跟我来,带你去个好地方。”
他们穿过错综复杂的巷道,最终进入一栋外表破败、挂着“停业整顿”牌子的建筑。
穿过几道暗门,震耳欲聋的喧嚣声、汗臭味、烟草味以及一种原始的暴力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一个隐藏在地下的非法拳场,简陋的铁笼被围在中央,四周是疯狂呐喊下注的人群,灯光昏暗,空气污浊。
“这里没有规则,只有胜负,以及……生死。”孤觞的声音在嘈杂中清晰地传入顾溟耳中,带着一种引导猎物踏入陷阱的愉悦,“你的对手,不再是那些没有理智的怪物,而是活生生的人,他们之中,有背负人命的逃犯,有以折磨弱者为乐的渣滓,有被贪婪吞噬灵魂的赌徒……看到他们身上缠绕的罪业了吗?多么美味的养料。”
顾溟的渊瞳在不自觉中微微开启,在他的视野里,场上正在搏杀的两个壮汉,以及周围许多疯狂的看客身上,确实缠绕着浓淡不一的、代表着罪恶与负面情绪的暗红色能量脉络,令人作呕。
“今天你的训练课目是,”孤觞指向铁笼,“在不召唤灵枢卡片的情况下,仅凭你双眼的本能,去洞察他们的恐惧,放大他们的弱点,用你的视线瓦解他们的战意,让他们未战先怯,让他们在幻觉中崩溃,让他们……跪地求饶。”
很快,在孤觞以金钱为奖励的安排下,一个满身横肉、脖颈有狰狞刺青、身上罪业能量浓得发黑的壮汉被安排作为顾溟的对手。
那壮汉看着身形相对单薄的顾溟,露出残忍的笑容,舔了舔嘴唇:“小子,现在认输爬出去,还能少断几根骨头。”
顾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灵智在双眼深处流转、压缩,但没有形成卡片。
他按照孤觞的教导,将那股力量维持在将发未发的临界点,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入对方的精神世界。
“看什么看?找死!”壮汉被顾溟那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怒吼一声,猛地冲了过来,砂钵大的拳头带着风声砸向顾溟的面门。
就在拳头即将临体的瞬间,顾溟眼中那黑曜石般的深处,一丝极其锐利的光芒如同黑暗中乍现的毒牙,猛地闪烁了一下。
没有卡片破碎的光效,但一股凝聚的、带着冰冷恐惧与精神压迫的无形力量,如同实质的尖刺,精准地扎入了壮汉的意识深处。
壮汉前冲的动作猛地一滞,脸上凶狠的表情瞬间凝固,转而化为极度的惊恐。
他仿佛看到了什么无比可怕的景象,瞳孔骤然收缩,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那砸出的拳头硬生生停在半空,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力气,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跪在地,身体筛糠般抖动起来,嘴里语无伦次地求饶:“别……别过来!鬼!有鬼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整个地下拳场瞬间安静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喧哗,有咒骂,有惊呼,更多的是不解。
顾溟站在原地,微微喘息着,额角有细汗渗出,这种不借助卡片、直接以目光和精神力发动攻击的方式,对精准度和精神负荷要求极高。
但看着眼前这个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壮汉,此刻如同烂泥般瘫在地上,被最原始的恐惧支配,一种扭曲的、掌控他人生死的快感,如同毒液般悄然注入他的血管,暂时麻痹了内心的空洞和那双愈发灼痛、仿佛有黑暗在滋生的眼睛。
“感觉如何?”孤觞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语气带着欣赏,“比起和那些无脑的怪物厮杀,这种支配灵魂的感觉,是否更令人沉醉?”
顾溟没有回答,只是深吸了一口污浊的空气,感受着心脏因为那股病态快感而加速跳动。
接下来的几天,顾溟沉浸在这种危险的“实战洗礼”中。他的对手换了一个又一个,无一不是身上缠绕着深重罪业的亡命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