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留步。”青衣文士拱手道,“在下姓李,行十二,城中友人戏称一声‘李十二’。”
李沛然与许湘云连忙还礼。李十二微笑道:“方才听李兄高论,又闻那句‘黄河之水天上来’,实在令人心折。不知李兄对青莲居士……似乎格外推崇?”
听到“青莲居士”几字,李沛然心中一动,这是李白后来用的号,此刻或许尚未流传开,但此人能知,显然对李白行踪更为关注。他谨慎答道:“太白诗才,冠绝古今,心向往之。不瞒李十二兄,我二人游学至此,一半也是为了能寻访仙踪,一睹风采。”
李十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压低声音道:“我观李兄非池中之物,所言‘偶得残句’,恐怕亦是托词吧?不过无妨,人人皆有难言之隐。”他话锋一转,“至于青莲居士……据我所知,他月前曾于襄阳盘桓,与孟山人多有唱和。近日似有南下之意,或许不日便将抵达江夏。”
这消息比张翁之前打听到的更加确切!李沛然强压心中激动:“多谢李十二兄告知!不知消息来源……”
李十二摆摆手,意味深长地说:“江湖相逢,何必细问根源。若有机缘,自当相见。只是……”他目光扫过楼下街角几个晃动的黑影,“李兄今日锋芒稍露,恐怕已惹人注目。那位崔公子,心胸可不甚宽广,二位还需小心。”
说完,他再次拱手,不待李沛然多问,便转身飘然下楼,融入夜色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许湘云蹙眉低语:“沛然,这人……好神秘。他的话能信几分?”
李沛然看着李十二消失的方向,沉吟道:“他点出‘青莲居士’,又知道襄阳之行,不像空穴来风。而且他似乎看出我那句诗的来历有问题,却并未点破,反而出言相助……此人,不简单。”
两人怀着满腹疑窦走出望江楼。晚风一吹,李沛然才发觉内衫已被冷汗湿透。方才的机智、误引诗句的后怕、获得新线索的兴奋,以及对那位神秘李十二的猜测,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回到他们临时租住的小院,许湘云点亮油灯,昏黄的光晕照亮了陋室。她看着仍有些心神不定的李沛然,刚想开口安慰,目光却猛地定格在窗台上——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小小的、用普通方胜方式折叠的纸笺。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他们出门时,分明关好了窗户。
李沛然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打开纸笺。上面只有寥寥数字,墨迹犹新:
“崔氏不善,慎之。欲觅仙踪,三日后,晴川阁。”
没有署名。
李沛然捏着这突如其来的警告与指引,手指微微收紧。那位神秘的李十二刚刚提醒过崔明远,这纸笺便悄无声息地出现。是他留下的吗?他究竟是谁?是友是敌?这“晴川阁”之约,是通往诗仙的捷径,还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窗外,江夏城的灯火在夜色中明灭,如同他们此刻扑朔迷离的前路。寻找李白的旅程,似乎因为一句不慎泄露的“天来之水”,而滑向了一个更加复杂而危险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