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子是黄基卡的同事,叫王磊。他告诉李建军,6月2号凌晨,黄基卡其实是躲在他的宿舍里睡觉了。“那天晚上雨太大,矿山的活也干完了,黄基卡说他不想在值班室待着,就来我宿舍了,从一点多睡到三点多,然后就回值班室了。”王磊说,“他就是怕被领导知道扣工资,才不敢说的,真的跟杀人案没关系。”
为了核实王磊的证词,李建军立刻派人去矿山的宿舍调查。宿舍的其他工友也证实,那天凌晨确实看到黄基卡在王磊的宿舍里睡觉。这样一来,黄基卡的不在场证明就成立了,他的嫌疑被排除了。
“难道凶手是农宏胜?”李建军把目光投向了另一个嫌疑人。农宏胜和黄基卡完全不同,他看起来很沉稳,坐在审讯室里,腰背挺直,眼神平静,面对民警的提问,回答得条理清晰,没有丝毫慌乱。
“6月2号凌晨,你在干什么?”李建军问。
“我在家里喝酒,喝多了就睡了,一直到天亮。”农宏胜的声音很平静,“我媳妇可以证明,她那天晚上一直跟我在一起。”
李建军立刻找来了农宏胜的妻子。这个年轻的女人看起来很胆小,说话的时候总是怯生生的。“那天晚上,他确实在家喝酒,喝了好几瓶啤酒,然后就倒在床上睡着了,我一直没敢叫醒他。”她的证词和农宏胜的完全一致。
线索再次中断。李建军坐在办公室里,盯着桌上的案件资料,眉头紧锁。两个符合条件的嫌疑人,一个有了不在场证明,另一个的证词也无懈可击。难道凶手另有其人?可后山的村庄里,再也没有其他符合身高和体能条件的人了。
“李队,会不会是我们漏了什么?”老周走进来,递给他一杯热茶,“农宏胜的证词太完美了,完美得有点不正常。你想,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面对警察的讯问,能这么冷静,一点都不紧张,这本身就很可疑。”
老周的话提醒了李建军。他重新翻阅了农宏胜的审讯记录,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农宏胜说他案发当晚喝的啤酒,是在村口的小卖部买的。“去查查这个小卖部。”李建军立刻下令。
侦查员很快就回来了,带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小卖部的老板说,6月2号那天,他根本就没见过农宏胜,更别说卖啤酒给他了。“我那天晚上八点多就关门了,村里的人都知道,他不可能在我这买啤酒。”老板肯定地说。
“看来,他的妻子在说谎。”李建军的眼睛亮了起来,“农宏胜很可能是用威胁的手段,让他妻子做了伪证。”
但现在没有直接证据,不能贸然再次提审。李建军决定先等一等,等邓桂芬恢复说话能力,或许能从她那里得到更重要的线索。
时间一天天过去,案子陷入了漫长的等待。民警们没有放弃,每天都去医院看望邓桂芬,给她带去水果和营养品,陪她说话,鼓励她早日康复。邓桂芬虽然不能说话,但每次看到民警,都会用眼神表达感谢。她的眼神里,除了恐惧,还有一丝坚定,她一定要找出伤害自己的凶手。
2008年7月5号,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医院传来了好消息:邓桂芬的颈部修复手术非常成功,她终于能够开口说话了。
李建军立刻带着侦查员赶到了医院。病房里,邓桂芬靠在床头,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好了很多。看到民警进来,她的眼睛里泛起了泪光,嘴唇动了动,终于发出了声音,虽然还很沙哑,但足够清晰。
“谢谢你,警官。”她的声音里带着哽咽,“我终于能说出那天晚上的事了。”
李建军示意她慢慢说,给她递过一杯水。邓桂芬喝了口水,平复了一下情绪,开始讲述那个恐怖的夜晚。
“那天晚上,我下班回来,煮了点腊肉,吃完就洗漱睡觉了。因为天热,我就开着窗户,没拉窗帘。大概凌晨一点多,我睡得正香,突然感觉有人爬到了我的床上。”邓桂芬的身体开始发抖,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我吓得想喊,可是他一下子捂住了我的嘴,还用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说要是敢出声就杀了我。”
“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或者有什么特征?”李建军轻声问。
“他戴着口罩,只露出眼睛,我看不清他的脸。”邓桂芬摇了摇头,“但我记得他的头发不长,很短,眼睛很大。他对我实施了侵犯,然后就用刀割我的脖子,说要杀我灭口。我感觉脖子上一疼,血就流了出来,我知道自己要是再反抗,肯定活不成了,就故意屏住呼吸,倒在地上装死。”
“他没发现你是装死吗?”
“没有。”邓桂芬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庆幸,“他在我身上摸了摸,见我没反应,就以为我死了。然后他在屋里翻了翻,好像是在找钱,但我屋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他就从窗户爬出去了。等他走了,我才挣扎着爬起来,敲响了邻居的门。”
邓桂芬的讲述,让案件的脉络更加清晰了。凶手是从窗户进入现场,实施性侵后杀人灭口,然后再从窗户逃离。而根据她描述的“头发很短”这个特征,黄基卡留的是平头,农宏胜的头发也不长,两个人都符合条件。
李建军立刻下令,对农宏胜和黄基卡的家进行再次搜查。这一次,侦查员在黄基卡的家里找到了一堆还没来得及洗的衣物,其中有一个蓝色的口罩。“这个口罩很可疑,立刻送去化验!”李建军说。
然而,化验结果却让大家失望了。技术人员没有在口罩和衣物上检测出任何可疑的血迹和dNA信息。“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有民警开始怀疑,“黄基卡本来就在矿山上班,矿山灰尘大,戴口罩是很正常的事,这个口罩可能就是他平时用的。”
李建军也有些困惑。如果黄基卡不是凶手,那农宏胜的嫌疑就更大了。他再次提审了农宏胜的妻子,这一次,他没有直接追问,而是跟她聊起了家常。
“你跟农宏胜结婚多久了?”李建军问。
“一年多了。”女人的声音还是很怯生生的。
“他平时对你好吗?”
女人的身体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被李建军捕捉到了。
“你不用怕,我们是警察,会保护你的。”李建军的声音变得温和起来,“是不是农宏胜威胁你了?你告诉我们真相,我们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在李建军的耐心劝说下,女人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他威胁我……”她哽咽着说,“那天晚上,他回来的时候,身上全是血,手里还拿着一把刀。他对我说,要是警察问起来,就说他一直在家里喝酒,要是敢说漏一个字,就杀了我和我的家人。我害怕,就只能听他的。”
真相终于浮出水面!李建军立刻下令,对农宏胜进行第三次提审。这一次,他没有再跟农宏胜绕圈子,直接把他妻子的证词摆在了他面前。
农宏胜的脸色瞬间变了,原本平静的眼神里充满了慌乱。但他还是强装镇定:“她在撒谎,她是因为跟我吵架,才故意污蔑我的。”
“撒谎?”李建军冷笑一声,“那你说说,6月2号晚上,你声称在小卖部买的啤酒,老板为什么说没见过你?你根本就没在家喝酒,对不对?”
农宏胜的额头开始冒汗,尽管审讯室里开着空调,温度并不高。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你每天下班都要经过邓桂芬家的后墙,是不是?”李建军继续追问,“你是不是因为看到邓桂芬忘记关窗帘,看到她换衣服,才起了歹心?”
这句话像是一把尖刀,刺破了农宏胜的心理防线。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过了很久,他终于瘫软在椅子上,声音沙哑地说:“是我……是我干的。”
农宏胜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他每天下班回家,都要经过邓桂芬家的后墙。有一次,他偶然看到邓桂芬忘记拉窗帘,正在屋里换衣服,年轻貌美的身影让他动了邪念。从那以后,他就经常躲在山坡上,偷偷观察邓桂芬的一举一动,心里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6月2号那天晚上,农宏胜喝了点酒,邪念再也控制不住了。他知道邓桂芬一个人住,而且晚上习惯开着窗户,就决定从窗户爬进去。他凭借着在矿山干活练出的力气,很轻松就爬上了三楼,翻进了邓桂芬的屋里。看到邓桂芬睡得正香,他就扑了上去,实施了性侵。事后,他害怕邓桂芬报警,就想杀人灭口,用随身携带的刀割伤了邓桂芬的脖子。以为邓桂芬死了之后,他就从窗户爬了出去,回到了家里。为了掩盖罪行,他威胁妻子做了伪证,编造了在家喝酒的谎言。
“我本来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被你们查出来了。”农宏胜的脸上满是悔恨,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根据农宏胜的交代,民警在他家里的床底下,找到了那把作案用的刀。刀上的血迹经过化验,正是邓桂芬的。至此,这起备受关注的伤人案终于告破。
当邓桂芬得知凶手被抓获的消息时,激动得哭了起来。她拉着李建军的手,哽咽着说:“谢谢你们,警官,我终于可以安心了。”
2008年8月,农宏胜因强奸罪、故意杀人罪(未遂)被靖西县人民检察院依法批准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