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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硫酸复仇案(2 / 2)

可这一切,都被张家毁了。

她又去找了张二群,可张二群依旧是那副态度,甚至还狡辩:“杀死你儿子的是别人,不是我儿子,我已经报案了。”

韩浪跑到公安局去问,民警告诉她,案子早就结了,凶手就是妍妍,张二群根本没报过什么案。她这才知道,张二群一直在骗她,一直在用这种方式推脱责任。

恨意,终于攒满了。

2006 年 11 月,距离程程去世已经一年七个月了,张家依旧没有道歉,也没有拿出一分钱。绝望的韩浪,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给自己的妈妈和男朋友各写了一封遗书。信纸是从程程的练习本上撕下来的,上面还留着孩子写的歪歪扭扭的字。她在信里写:“没有了这孩子,我一直也不好过,我豁出去了,我要让他们为程程偿命。”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是犯法的,可她已经顾不上了。她只想让张家付出代价,让他们也体会一下,什么叫失去最珍贵的东西。

张二群家有三个孩子:大女儿晴晴,二女儿乐乐,小儿子妍妍。乐乐小时候因为脑出血落下了残疾,平日里很少出门;妍妍在教养院里,她碰不到;而晴晴,是张家最骄傲的孩子,也是韩浪锁定的复仇目标。

韩浪想,张家不是觉得妍妍出来就没事了吗?那她就毁了张家的希望,让他们也尝尝,希望被打碎的滋味。

晴晴是个懂事的姑娘。从上初中开始,她就去了十多里外的学校读书,为了节省路费,她住在同学家里,一两个星期才回家一趟。她学习刻苦,放学之后总是趴在桌子上写作业,连电视都舍不得看。后来,她考上了丰台区的一所技校,学的是计算机专业,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她省吃俭用,连一顿肉菜都舍不得点。有一次公交车涨价,她干脆住在学校里,一个月都没回家,就为了省下那几块钱的车费。

每次回家,晴晴都会抢着帮妈妈下地干活,把家里的桌椅擦得干干净净,把院子里的杂草拔得精光。对于家里出了妍妍这样的事,晴晴心里也憋着一股愧疚,她总想着,自己多挣点钱,多替家里做点事,就能弥补一点弟弟犯下的错。

在技校的三年里,晴晴靠着自己的努力,拿到了全国计算机信息高新技术考试合格证书,还有国家职业技能证书。2006 年 11 月,她毕业了,找到了一份实习工作,第一个月就拿到了 1450 块的工资。

11 月 24 号,晴晴回了家。她把工资塞到妈妈手里,笑着说:“妈,这是我第一次挣钱,你拿着买点好吃的,也给乐乐买点零食。”

妈妈拉着她的手,眼眶发红:“晴晴啊,你咋这么懂事,苦了你了。”

第二天是周末,妈妈想让她留下来住两天,一家人好好聚聚。可晴晴摇了摇头:“妈,我早点回单位,还能多挣点钱,家里还要给乐乐看病呢。”

她不知道,这句充满孝心的话,成了她人生悲剧的开端。

11 月 24 号晚上,韩浪看到晴晴从城里回来,心里就清楚,晴晴第二天肯定要回单位。她觉得,这是报仇的最好机会,机不可失。

她从墙角把硫酸桶拎出来,倒出了大约一斤的浓硫酸,装进了一个平时喝水用的大茶杯里。浓硫酸在杯子里晃荡着,发出粘稠的声音,映着灯光,泛着诡异的光泽。韩浪看着杯子,手微微发抖,可一想到程程,她的眼神又变得坚定起来。

11 月 25 号早晨 6 点多,天刚亮,韩浪就出门了。她走到村口的公交车站,站在路灯下,看着空荡荡的站台,心里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她终于能为程程报仇了;紧张的是,她知道自己这一步迈出去,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7 点多,她又去了一趟车站,还是没看到晴晴的影子。她在站台边来回踱步,手指紧紧攥着口袋里的茶杯盖,指甲嵌进了肉里。

9 点多,韩浪第三次来到车站,终于看到了张二群的妻子送晴晴过来。晴晴穿着一件粉色的外套,手里拎着一个帆布包,正跟妈妈说着话,脸上带着笑容。

韩浪的心跳骤然加快,她赶紧躲到站台旁边的大树后面,屏住呼吸,看着晴晴和她妈妈道别,看着晴晴走上公交车。

她跟着人群挤上了车,目光死死地盯着晴晴的背影,找了一个和晴晴同一排、只隔着过道的座位坐下。她能看到晴晴的头发,能闻到晴晴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味,那是和程程身上一样的味道,让她的心里一阵刺痛。

公交车缓缓启动,穿过村子,驶上了公路。车里的乘客不多,有人靠着窗户打盹,有人低声聊着天,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常。韩浪的手一直放在腿上的茶杯上,手心全是汗,把茶杯的外壁都浸湿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公交车在一个道口停下,车门打开,有乘客上下车,车里顿时乱了起来。

就是这个时候。

韩浪猛地站起来,端起茶杯,扭身掀开杯盖,将里面的浓硫酸,一股脑地泼向了晴晴。

“滋啦 ——”

浓硫酸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发出了刺耳的声响,一股浓烈的、皮肉被烧焦的味道立刻弥漫了整个车厢。晴晴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那声音尖利得像是要刺穿人的耳膜,让车里的乘客都吓呆了。

“硫酸!是硫酸!”“小姑娘被泼硫酸了!快打 120!”

乘客们的惊呼声、尖叫声混在一起,车厢里乱作一团。韩浪趁着混乱,转身就往车下跑,可刚跑了两步,就被一个男人抓住了胳膊。那是一位坐在晴晴旁边的消防队员,他的胳膊也被硫酸溅到了,皮肤已经红肿起泡,可他还是忍着剧痛,死死地拽住了韩浪。

公交车的售票员和司机也赶紧跑过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别跑!你把人伤成这样,想跑?” 售票员气得脸色发白。

韩浪挣了挣,没挣开,反而平静地说:“我不跑,我要自首。”

消防队员忍着疼,指着她手里的茶杯:“杯子里是什么?”

“硫酸。” 韩浪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晴晴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医生剪开她的衣服时,看到她的头面部、双上肢、双大腿都被硫酸烧伤,皮肤溃烂发黑,触目惊心。后来的法医鉴定显示,晴晴的全身烧伤面积达到 15%,属于重伤。除此之外,车上还有三名乘客也被硫酸溅到,不同程度地受了伤。

2007 年 6 月 18 号,北京市房山区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这起硫酸毁容案。

韩浪被法警带进法庭时,穿着一身黄色的号服,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她刚走进法庭,就忍不住用手抹眼泪,肩膀微微颤抖。晴晴因为伤势严重,没能到庭,只有她的父亲张二群坐在原告席上。张二群看到韩浪时,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狠狠地瞪着她,手指攥成了拳头。

当公诉人指控她涉嫌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时,韩浪只是点了点头,平静地说:“我认罪。”

可当公诉人提到 “张二群 13 岁的儿子妍妍掐死韩浪 6 岁的儿子程程” 时,韩浪突然崩溃了。她捂着脸,趴在被告席上失声痛哭,哭声里满是委屈和绝望,回荡在肃穆的法庭里,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叹气。

“你为什么要向张二群的大女儿晴晴泼硫酸?” 公诉人问道。

韩浪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声音嘶哑:“他儿子把我儿子杀了,一分钱也不赔。我只要 1 万块的丧葬费,他们都不给,还说我儿子白死了,说他儿子三年就出来了。”

“你认为以张家的经济状况,能拿出这笔钱吗?”

“能,1 万块钱,他们肯定拿得出。” 韩浪的眼神里带着恨意,“我知道泼硫酸要坐牢,可我要是死了,正好能去陪我儿子。我的程程才六岁,他就那么没了……”

轮到张二群发表意见时,法庭上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张二群指着韩浪,质问道:“你为什么等了这么久才报复?”

“我等了一年多,等你们给我钱,等你们说一句对不起!” 韩浪也激动起来,冲着张二群喊,“法院调解,我来了,你呢?你躲着不见!是你们把我逼到这一步的!你们不内疚,还到处炫耀,说你儿子三年就出来了,你们怎么不想想,我的儿子再也回不来了!”

“那你为什么不报复我二女儿,偏偏报复我大女儿?” 张二群的声音也拔高了。

“因为她是你们的希望!” 韩浪的眼睛红得吓人,“我就是要让你心疼,让你把舍不得赔我的钱,拿去给你女儿看病!”

“你泼硫酸的时候已经怀孕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张二群又问。

韩浪的眼神黯淡下来,声音低了几分:“我当时不知道自己怀孕了。事发之后,我觉得对不起晴晴,就把孩子打掉了。”

她以为,打掉自己的孩子,就能弥补一点对晴晴的伤害。可她不知道,这种弥补,既荒唐又无力,既伤害了自己,也无法挽回晴晴的痛苦。

而那个当初自称 “拿不出 1 万块丧葬费” 的张二群,在法庭上向韩浪提出了总计 43 万余元的民事赔偿要求,其中还包括他月薪 2400 元的误工损失费,以及晴晴月薪 1200 元的误工损失费。

主审法官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了他:“法院当初判决你赔偿韩浪 15 万元,你赔偿了她一分钱吗?”

张二群的脸一下子红了,支支吾吾地说:“这…… 你问执行庭吧。”

“我再问你,你到底赔没赔?” 法官的语气严肃起来。

张二群低下头,小声说:“没赔。”

休庭之后,法官和两位人民陪审员把张二群叫到了一边,语重心长地说:“张二群,你真的该好好反思反思。你女儿受了这么大的罪,是谁造成的?你儿子杀了韩浪的儿子,法院判你赔偿,你连丧葬费都不给,连一句道歉都没有,换做是谁,心里能好受?你要是早拿出一点诚意,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张二群低着头,一言不发,脸上露出了悔意,可一切都已经晚了。

庭审结束时,晴晴的母亲赶到了法庭。她看到韩浪,情绪一下子失控了,挥舞着拳头就要冲上去,嘴里喊着:“你这个疯子!你毁了我女儿的一生!”

法警赶紧拦住了她,韩浪看着这位母亲痛哭的样子,脸上露出了一丝愧疚。后来接受媒体采访时,她说:“我不应该向晴晴泼硫酸,我应该对她的父母泼硫酸。晴晴是无辜的,我想跟她说声对不起。”

可这份迟来的道歉,已经无法挽回晴晴的人生。

晴晴在医院里躺了好几个月,身上的伤虽然慢慢愈合,却留下了永远无法消除的疤痕。她才 18 岁,正是爱美的年纪,却因为这场无妄之灾,变得面目全非。她曾一度绝望到想要自杀,躺在病床上哭着说:“我这辈子都完了,我才 18 岁,以后该怎么办?”

护士劝她:“你要是死了,你爸妈的希望就没了。他们就指着你了。”

晴晴沉默了,只是眼泪不停地流。她对韩浪,甚至说不上恨,只是觉得命运太不公:“我弟弟犯的错,为什么要让我来承担?我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样子了。”

这起案件,像一块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韩浪的遭遇,让人同情。丧子之痛本就难以承受,而凶手家属的冷漠和推诿,更是把她推向了绝望的边缘。如果张家能早点拿出丧葬费,能说一句真诚的道歉,或许这场悲剧就不会发生。

可同情,不能成为违法的理由。韩浪选择用硫酸报复一个无辜的女孩,不仅毁了晴晴的一生,也把自己送进了监狱,让两个家庭都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张二群的家庭,同样值得反思。如果他能站在韩浪的角度,体会一下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痛苦,能主动承担起责任,而不是一味地逃避和冷漠,他的女儿,也不会遭此横祸。

兔子急了也咬人,可咬人的兔子,终究还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