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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双面人生(2 / 2)

直到 1998 年,新疆乌鲁木齐发生了一起持枪抢劫案,才让这个沉寂的名字再次出现在警方的视野里。

1996 年案发后,马汉庆带着 30 万赃款,一路南下,先是到了广东,后来又躲到了海南三亚。在广东时,他从报纸上看到周望帝被击毙、张俊被抓获的消息,吓得一夜没睡。“到处都是我的通缉令,我得换个样子。” 他听说广州有整形医院,就去做了整容 —— 垫高了鼻梁,缩小了下颌骨,还做了面部漂白术。半年后,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连他亲妈来了都未必能认出来。

他还改了个名字,叫 “吴后宜”,然后揣着剩下的钱,去了三亚。“三亚离内地远,警察不容易找到。” 他在港门上村租了间一楼的房子,窗外就是一片菜地,椰子树的清香飘进屋里,让他暂时忘了逃亡的恐惧。

马汉庆的日子过得很规律:白天窝在家里睡觉,晚上就去巷口的麻将馆打麻将,有时候也去附近的歌舞厅消遣。他出手阔绰,输了钱也不生气,麻将馆的人都叫他 “表哥”,觉得他是个大方的湖北老板。

1998 年的一个晚上,马汉庆在歌舞厅认识了陪酒小姐李玉。李玉当时 20 出头,长得清秀,因为家里穷,才来歌舞厅打工。马汉庆点了两瓶啤酒,李玉端着酒走过来,以为会像其他客人一样被动手动脚,可马汉庆只是说了声 “谢谢”,手指都没碰她一下。

“您不是本地人吧?” 李玉忍不住问。马汉庆抬头,眼神有点飘:“老家遭了灾,爸妈都没了,来这躲躲。” 他编了个孤儿的故事,说得声情并茂,李玉听得眼睛都红了,觉得这个男人可怜又正直。

临走时,马汉庆非要送李玉回家。“你一个女孩子,晚上不安全。” 他送李玉到出租屋楼下,看着她上楼,才转身离开。李玉站在窗边,看着马汉庆的背影,心里有点暖 —— 长这么大,还没人这么关心过她。

没过几天,马汉庆又来歌舞厅找李玉。李玉高兴极了,立刻扔下其他客人,跑到马汉庆的包厢。那些客人不乐意了,冲进包厢,拉起李玉就往外走:“这妞是我们先点的,你算哪根葱?”

李玉吓得直哭,马汉庆突然站起来,低着头说:“放开她。”

“你想干嘛?” 一个络腮胡男人推了马汉庆一把,“乡巴佬,也敢管老子的事?”

马汉庆抬起头,眼神里的狠劲一下子露了出来。没等络腮胡反应过来,马汉庆抄起桌上的啤酒瓶,“砰” 的一声砸在他头上。络腮胡捂着头,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流,吓得其他客人撒腿就跑。

李玉扑进马汉庆怀里,哭得浑身发抖。马汉庆拍着她的背,轻声说:“别怕,有我呢。”

从那以后,两人就在一起了。马汉庆花了几万块,在港门上村买了套三室两厅的房子 ——1998 年的三亚,房价还很低,几万块就能买套不错的房子。李玉辞了歌舞厅的工作,专心在家照顾马汉庆。

马汉庆对李玉很好,甚至可以说是 “铁汉柔情”。李玉有胃病,一犯病就疼得在床上打滚,马汉庆就变着花样给她做软和的食物,比如鸡蛋羹、小米粥,一勺一勺喂她吃。“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东西怎么行?” 他一边喂,一边轻声说。

有一次,三亚刮台风,李玉的胃病又犯了,疼得说不出话。马汉庆披着雨衣就往外跑,药店离得远,他跑了二十多分钟,回来时浑身湿透,手里的药盒还裹在怀里,没沾一点雨。“忘带钥匙了。” 马汉庆拍着门,里面没动静,他急了,一脚踹开门,看见李玉缩在墙角,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你吓死我了。”

李玉抱着马汉庆,哭得像个孩子。那时候,她觉得自己找对了人,这辈子就跟他过了。

没过多久,李玉怀孕了,生下一个女儿。可女儿出生后,李玉发现她喉咙里有个小洞,舌头发育不全,说话含糊不清 —— 是先天残疾。马汉庆抱着女儿,心疼得不行,每天下班回来,都要先抱抱女儿,给她讲故事,陪她玩玩具。“这是我的宝贝,我一定要好好疼她。” 他跟李玉说。

街坊邻居都觉得马汉庆是个好男人。圣经公寓的保安老吴说:“我上班第二天,他就主动跟我打招呼,还递给我一支烟,人很和气。” 有一次,马汉庆带着女儿回家,女儿对保安说 “喂,开门”,马汉庆立刻纠正:“不能这么跟保安叔叔说话,要懂礼貌。”

还有一位骑三轮摩托车的摩的司机,记得马汉庆:“我拉过他一次,本来该收 3 块钱,他给了 5 块,说不用找了。那时候我还想,能多几个这样的客人就好了,哪知道他是杀人犯。”

可马汉庆的钱,很快就被他挥霍光了。他喜欢打麻将,有时候一晚上就能输好几千,再加上家里的开销,没过几年,抢来的 30 万就所剩无几了。

2004 年的一天,李玉看着女儿越来越严重的残疾,跟马汉庆说:“孩子得治病,咱们得挣钱。你出去找份工作吧。”

马汉庆想了想,说:“我以前在广州有个朋友,欠我 10 万块钱,我去把钱要回来,一部分给孩子治病,一部分买辆出租车,咱们开出租过日子。”

李玉信了,她帮马汉庆收拾好行李,送他到车站。她不知道,马汉庆不是去要债,而是去新疆 —— 他要重操旧业,继续抢劫。

其实,这不是马汉庆第一次去新疆。1998 年和 2002 年,他就以 “要债” 为借口,去新疆作案过两次。

马汉庆为什么选新疆?他后来在审讯时说:“三亚在最南边,新疆在最北边,离得远,警方不容易查到。而且我崇拜白宝山(上世纪 90 年代悍匪),他在新疆作过案,我觉得那地方好作案。”

1998 年 11 月 1 号,马汉庆裹着大衣,在乌鲁木齐天江宾馆附近转悠。这里是地下外汇市场,到处都是提着大包现金的商人。他盯着一个叫哈帕尔的男人,哈帕尔骑着一辆进口摩托车,车座底下鼓囊囊的,一看就装着钱。

“就是他了。” 马汉庆摸了摸怀里的枪,等哈帕尔骑到小巷口,他突然冲出来,“砰” 的一声,哈帕尔从车上摔下来,手脚都中了枪,但没打中要害。马汉庆骑上摩托车就跑,心里还美滋滋的 —— 可打开口袋一看,里面全是旧衣服,他差点把摩托车扔在路边。

这起案件惊动了乌鲁木齐警方,他们提取了现场的子弹壳,上报给公安部。公安部把子弹壳的信息传给武汉警方,武汉警方的弹痕专家陈道立比对后发现,这颗子弹壳的材质、弹道痕迹,跟武汉 110 血案的子弹壳一模一样。“是马汉庆!” 武汉警方立刻派专案组前往新疆,可马汉庆早就逃回了三亚。

2002 年 6 月 10 号晚上,马汉庆又来到乌鲁木齐。他戴着太阳帽,穿着红色 T 恤,在延安路的垃圾桶旁边等着。热和曼和阿卜杜克里木骑着摩托车过来,刚停车,马汉庆就开了两枪 —— 第一枪打中心脏,热和曼当场就没气了;第二枪打在阿卜杜克里木的手臂上。

马汉庆慌了,跑的时候摔了一跤,爬起来就去搬摩托车座 —— 他知道司机们喜欢把钱藏在座位底下。可座子锁得太紧,他只能骑着摩托车跑,第二天把车扔在新华南路,拆开座子一看,里面有 7 万块现金。他揣着钱,连夜回了三亚。

这一次,新疆警方把子弹壳送到北京,在中国涉枪案件弹痕数据库里比对,确认这起案件和武汉 110 血案,是同一人同一枪所为。全国通缉马汉庆的大网再次拉开,可马汉庆依旧躲在三亚,过着 “好丈夫、好爸爸” 的生活。

2004 年 10 月 29 号,马汉庆第三次来到乌鲁木齐。他还是选在天江宾馆附近,盯上了一个叫谢立甫的维族老人 —— 老人手里提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 10 万现金,是刚换的外汇。

谢立甫刚走到 51 号大门口,就觉得背后有人跑过来。他刚想回头,就听见 “砰” 的一声闷响,后腰一热,疼得他站不稳。“我中枪了!” 他喊了一声,然后倒在地上。马汉庆拿走布袋子,骑着事先准备好的摩托车,消失在巷子里。

谢立甫被送到医院,抢救了过来,可马汉庆又跑了。他逃到奎屯,买了一张去西安的高价硬座票,混在返乡的民工里 —— 火车上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乘警查票都困难,没人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男人。

11 月 5 号,马汉庆回到三亚,一进门就掏出一张存折,跟李玉说:“债要回来了,过几天咱们就买出租车。” 李玉高兴极了,她以为好日子就要来了,可她不知道,这是马汉庆最后一次 “要债”。

2004 年 11 月 10 号上午 9 点,三亚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接到一个报警电话:“我在港门上村看到一个人,跟通缉令上的马汉庆很像!”

三亚警方立刻调取马汉庆的资料,发现他的体貌特征、口音(湖北话),都跟报警人描述的一致。警方迅速调动 40 多名警力,在港门上村的 6 个路口设伏,同时派人秘密跟踪那个 “可疑男人”。

跟踪的民警发现,男人住在圣经公寓 103 室,家里有个女人和一个 3 岁左右的女孩 —— 正是马汉庆、李玉和他们的女儿。民警们没有打草惊蛇,而是继续观察,摸清了马汉庆的作息:每天早上送女儿去幼儿园,晚上去麻将馆,周末带女儿去公园。

11 月 11 号下午,经过两天的观察,警方确认马汉庆没有同伙,决定实施抓捕。

下午 5 点,马汉庆骑着摩托车去幼儿园接女儿。女儿坐在后座,手里拿着个小风车,含糊不清地说:“爸爸,今天老师夸我了。” 马汉庆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快到小区门口时,突然冲出来十几个警察。马汉庆刚想挣扎,就被按在地上。“你们干嘛!” 他喊着,可当民警说出 “马汉庆” 三个字时,他一下子就蔫了 —— 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女儿吓得哇哇大哭,马汉庆赶紧回头,挤出一个笑容:“别怕,爸爸在演电影呢,是假的。” 他的声音发颤,眼泪差点掉下来。

民警押着马汉庆回家,李玉正在厨房里熬汤。看到戴着手铐的马汉庆,她手里的汤勺掉在地上,“哐当” 一声响。“老吴!怎么回事?” 她冲过去,被民警拦住。

“他不叫吴后宜,他叫马汉庆,是全国通缉的杀人犯。” 民警的话像晴天霹雳,李玉一下子就懵了。她想起马汉庆喂她吃鸡蛋羹的样子,想起台风天他冒雨买药的样子,想起他抱着女儿讲故事的样子 —— 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温柔的男人,竟然是个杀了 7 个人的恶魔。

在看守所里,马汉庆很配合,把自己的罪行全说了出来。他说,最后一次作案后,他就有预感:“在火车上给我爸打电话,他说想我了,让我回家看看。那时候我就觉得,可能要出事了。”

他还说,自己后悔在三亚待了 10 年:“我不该在一个地方待这么久,放松了警惕。要是我早点走,你们可能就抓不到我了。”

2005 年 7 月 14 号,乌鲁木齐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以抢劫罪,判处马汉庆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宣判时,马汉庆当庭表示不上诉。他说:“我对不起受害人,对不起我的家人,我认了。”

临刑前,马汉庆提出想见李玉和女儿最后一面。11 月 15 号,在会见室里,两人泪流满面,说不出话。过了半天,马汉庆才开口:“我对不起你,你一定要把孩子抚养成人。我走了以后,你找个好人嫁了吧,好好过日子。”

李玉哭着点头,她不知道该恨他,还是该可怜他 —— 这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也曾给过她最温暖的时光。

2005 年 12 月 22 号,乌鲁木齐的天气很冷。马汉庆穿着囚服,攥着给女儿的遗书,被押赴刑场。枪响的那一刻,这个逃亡了 9 年的悍匪,终于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了代价。

后来,有人问武汉警方,马汉庆到底有没有整容。警方说,马汉庆的样子跟早年档案里的照片区别不大,所谓 “整容”,更多是网络传言 —— 他只是改变了发型、留了胡子,再加上岁月的痕迹,才让人觉得 “变了样”。

而李玉和女儿,在马汉庆被执行死刑后,就离开了三亚,再也没有消息。街坊邻居说,希望她们能忘记过去,在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好好生活。

马汉庆的一生,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他是杀人不眨眼的悍匪,手上沾满了鲜血;可他也是个 “好丈夫”“好爸爸”,给过李玉和女儿短暂的温暖。可再多的温情,也掩盖不了他的罪行 —— 法律不会原谅任何一个罪犯,无论他有多少 “双面人生”,最终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就像武汉警方说的:“没有什么天涯海角,只要触犯了法律,无论你逃到哪里,都逃不过法网的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