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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黑警” 覆灭记(1 / 2)

石河子 “黑警” 覆灭记:从烧烤店血案到扫黑风暴下的 25 年铁窗

今天要讲的这桩案子,是 2018 年全国扫黑除恶专项斗争中撕开的一道口子。它不像电影里的黑帮故事那样充满戏剧性的火拼,却藏着更让人脊背发凉的真相:当扫黑办主任变成黑社会老大,当保护人民的警察成了罪犯的 “保护伞”,普通老百姓的正义,要靠一场席卷全国的风暴才能找回。

故事的起点,要从 2002 年 3 月的一个傍晚说起。

一、烧烤店的春日血案:一句找茬的话,一条母亲的命

2002 年的石河子,三月的风还带着戈壁滩的凉意,傍晚六点多,天色刚擦黑,子午路和北四路交叉口的 “林中民烧烤店” 就亮起了暖黄的灯。

店主林中民那年刚满四十,是土生土长的石河子人,早年跟着兵团连队种地,后来攒了点钱,盘下这个十来平米的小店。妻子程丽萍比他小两岁,性子温和,总穿着件蓝色的碎花围裙,要么在烤炉边帮着翻肉串,要么给客人端茶递水。儿子林成当时刚上高一,放了学就来店里帮忙,个子已经快赶上父亲,却还带着少年人的腼腆,客人多的时候,只会低着头擦桌子。

那时候的石河子,烧烤店不多,林中民的店因为肉串实在、味道好,成了附近居民宵夜的常去之地。3 月 17 号那天,店里不算忙,程丽萍正把烤好的板筋递给桌角的客人,林成在门口收拾空啤酒瓶,林中民蹲在烤炉旁生炭火 —— 谁也没料到,一场灭顶之灾正朝着这个普通家庭扑来。

“哎,你们家有不要钱的烤肉吗?”

声音带着酒气,从店门口飘进来。林成抬头,看见一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斜靠在门框上,头发乱蓬蓬的,眼神发直,明显是喝多了。这男人叫顾祥,是附近出了名的 “街溜子”,平时没个正经工作,总爱跟人找茬。

问话的是店里的服务员小敏,刚从老家来石河子打工没俩月,听见这话愣了一下,手里的盘子都差点没端稳:“大哥,哪有不要钱的烤肉啊?我们这都是正经做生意的。”

“没不要钱的?你逗我玩呢?” 顾祥往前凑了两步,声音陡然拔高,“我去包子铺问有没有不要钱的包子,人家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个小丫头片子,敢跟我甩脸子?”

小敏吓得往后退,林成赶紧放下手里的瓶子走过去,脸上堆着笑:“大哥,她年纪小,不会说话,您别跟她计较。要是想吃烤肉,我给您算便宜点,行不?”

“便宜点?我就要不要钱的!” 顾祥伸手就推了林成一把,“你小子算哪根葱?也敢跟我叫板?”

林成没防备,往后踉跄了两步,正好撞在端着烤串过来的程丽萍身上。程丽萍手里的盘子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肉串撒了一地。

“你这人怎么回事?” 林中民听见动静,赶紧站起来,挡在妻儿前面,“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顾祥见店里人都围过来,酒劲上来更横了,抄起旁边桌上的塑料板凳就要砸。林成怕父亲吃亏,冲上去抱住顾祥的胳膊,小敏和另一个服务员也赶紧过来拉架,几个人七手八脚把顾祥推到了店门外。

“你们等着!我饶不了你们!” 顾祥被推得一个趔趄,指着店里骂了两句,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就蹲在路边抽烟,眼睛死死盯着烧烤店的门。

林中民看着顾祥的样子,心里有点发慌,程丽萍拉着他的胳膊说:“要不咱们今天早点关门吧,别出事。” 林成也说:“爸,我看他不像善茬,别跟他置气。”

林中民点了点头,正准备收拾东西关门,就看见两个年轻人朝着店里跑过来 —— 一个穿灰色卫衣,手里攥着根手腕粗的钢管;另一个穿黑色运动服,右手插在口袋里,走路的时候胳膊绷得很紧。顾祥看见他们,立马站起来,指着店里的林成喊:“就是那小子!给我打!”

穿灰色卫衣的人率先冲进来,举着钢管就朝林成砸过去。林成赶紧躲开,钢管 “哐当” 一声砸在桌子上,把桌面砸出个坑。林中民扑上去抱住那人的腰,喊着:“别打了!别打了!”

就在这时,穿黑色运动服的人也冲了进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啪” 的一声打开 —— 是一把折叠刀,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冷光。林成光顾着躲钢管,根本没看见这把刀,可程丽萍看得清清楚楚:那刀正朝着儿子的后背捅过去!

“成成!小心!”

程丽萍几乎是凭着本能冲了过去,一把推开林成。就在这一瞬间,折叠刀狠狠捅进了她的肚子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住了。顾祥、两个年轻人都愣住了,林成回头看见母亲捂着肚子倒在地上,鲜血从她的指缝里涌出来,染红了蓝色的碎花围裙。

“妈!” 林成疯了一样扑过去,抱住程丽萍,“妈!你怎么样?你别吓我!”

程丽萍看着儿子,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口血。林中民也慌了,他掏出手机手抖着拨 120,嘴里不停念叨:“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顾祥和两个年轻人反应过来,知道闯了大祸,撒腿就跑。穿黑色运动服的人跑的时候,还把折叠刀扔在了路边的草丛里。

救护车来的时候,程丽萍已经快没气了。林成抱着母亲坐在救护车上,手里全是血,他一遍遍地喊 “妈”,可程丽萍再也没睁开眼睛。到了医院,急诊室的灯亮了三个多小时,最后医生走出来,对着焦急等待的林中民和林成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失血过多,没救过来。”

林中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林成站在原地,看着急诊室的门,仿佛刚才母亲推开他的画面还在眼前 —— 那是母亲最后一次保护他,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命。

后来林成才知道,那个捅死母亲的人,叫马迎春;而这场看似偶然的 “找茬”,背后藏着他想都不敢想的阴谋。

二、蹊跷的判决:主犯跑了,从犯 “缓刑”,正义成了泡影

程丽萍的葬礼办得很简单。林中民把烧烤店关了,门上贴了张 “转让” 的纸条,白纸黑字,像一道伤疤。林成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翻着母亲的照片,照片里的母亲笑着,穿着那件蓝色碎花围裙,可现在,围裙上的血渍成了他永远的噩梦。

“我妈是为了保护我才死的。” 多年后,林成在接受央视采访时,说起这句话还是会红眼眶,“她那么温和的人,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却因为我,被人捅了一刀…… 我接受不了,真的接受不了。”

警方很快就抓获了顾祥和那个拿钢管的年轻人,可捅人的马迎春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了踪影。林中民每天都去派出所问案情,得到的答复总是 “正在查,你等着消息”。他不知道的是,马迎春能跑掉,是因为有人在背后 “帮忙”—— 而这个人,后来成了他十六年里求告无门的根源。

更让林中民父子绝望的是,2002 年年底,法院对这起案子的判决下来了:顾祥和拿钢管的年轻人,被判 “寻衅滋事罪”,缓刑两年。

“缓刑?” 林中民拿着判决书,手都在抖,“我老婆死了!是被他们捅死的!这是故意伤害致人死亡啊!怎么就成了寻衅滋事?怎么还能缓刑?”

按照我国《刑法》规定,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的,起刑点就是十年有期徒刑,情节严重的甚至可以判死刑。可顾祥他们不仅没坐牢,连一天看守所都没进 —— 因为法院给出的理由是 “主犯马迎春在逃,现有证据无法证明从犯有杀人故意,故从轻判决”。

林中民不服,他去法院申诉,去检察院反映情况,可每次都被挡回来。有一次,他在法院门口拦住办案法官,追问为什么这么判,法官不耐烦地说:“这是按程序来的,主犯没抓到,我们也没办法。你再闹,就是妨碍公务!”

林成记得,那天父亲从法院回来,坐在沙发上抽了一夜的烟,烟灰缸里的烟蒂堆得像小山。第二天早上,父亲对他说:“成成,咱们别告了,没用。”

林成知道,父亲不是不想告,是告不动。那时候的他们还不知道,顾祥背后站着的,是石河子市公安局的人 —— 顾祥的弟弟顾军,是石河子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民警,而顾军的 “大哥”,正是当时已经崭露头角的白波。

顾军是白波的 “小弟”,从警那天起就跟着白波,白波对他很赏识。马迎春捅死人后,顾军第一时间就找到了白波,求他帮忙 “摆平”。白波虽然不认识马迎春,但看在顾军的面子上,还是让自己的骨干小弟周雪峰把马迎春藏了起来 —— 周雪峰在广州有个 “大哥” 开电子厂,马迎春就化名 “李军”,躲在广州的工厂里打工,一躲就是十六年。

主犯跑了,证据链断了,从犯靠着 “保护伞” 轻判 —— 程丽萍的案子,就这么成了一桩 “悬案”,压在林中民父子心里,压了十六年。

而在这十六年里,那个帮马迎春逃跑的白波,在石河子的警界里,一步步爬到了权力的顶峰。

三、“禁毒英雄” 的堕落:从警校毕业生到黑社会 “保护伞”

白波是土生土长的石河子人,1970 年出生,1992 年从新疆警校毕业,一毕业就被分配到石河子市公安局,成了一名禁毒警察。

刚参加工作的时候,白波还是个挺正派的年轻人。他身材高大,说话办事干脆利落,破过几个小的贩毒案,很快就从普通民警提拔成了禁毒大队的科员。那时候的他,还经常跟同事说:“毒品是老百姓的祸害,咱们当警察的,就得跟他们死磕。”

可随着职位越来越高,白波的心态慢慢变了。1998 年,他当上了禁毒大队副队长,开始接触到更多的涉毒人员 —— 这些人里,有开赌场的,有放高利贷的,还有搞娱乐场所的,他们出手阔绰,动辄就给白波送烟送酒,后来甚至直接送钱。

一开始,白波还会拒绝。有一次,一个贩毒团伙的头目想给他送五万块钱,让他 “高抬贵手”,白波把钱扔了回去,说:“你这是在害我!” 可后来,他看着身边的人住大房子、开豪车,再看看自己每个月几千块的工资,心里渐渐不平衡了。

“第一次收钱的时候,我一夜没睡。” 后来白波在审讯时交代,“那是 2000 年,一个开赌场的老板给了我两万块,说让我多‘关照’他的场子。我把钱藏在床底下,总觉得会被人发现。可过了几天,什么事都没有,我就想,反正没人知道,拿一次没事。”

有了第一次,就有无数次。白波开始跟这些 “黑道朋友” 称兄道弟,他们请他吃饭、唱歌、泡澡,给他送名牌手表、高档衣服。而白波则利用自己的职权,给他们 “开绿灯”—— 赌场被查了,他一个电话就能把人放出来;贩毒的被抓了,他找个理由就能 “证据不足” 释放。

2004 年,白波当上了石河子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三大队队长,主管禁毒工作。这一年,他干了一件让他 “名声大噪” 的事 —— 把自己的小弟周雪峰从乌鲁木齐海关缉私局的手里 “捞” 了出来。

周雪峰是白波的发小,从小就跟着白波混,后来染上了毒瘾,还干起了贩毒的勾当。2004 年 9 月,周雪峰带着 76.1 克 K 粉和 48 粒摇头丸,准备从乌鲁木齐走私到内地,结果被乌鲁木齐海关缉私局抓了个正着。

按照我国《刑法》规定,走私、贩卖、运输、制造甲基苯丙胺(冰毒)、海洛因等毒品,数量超过 50 克的,就要判处七年以上有期徒刑,甚至无期徒刑。周雪峰携带的 K 粉虽然不是冰毒,但 76.1 克的量,也够他坐十几年牢的。

周雪峰被抓后,他的家人第一时间就找到了白波,哭着求他帮忙。白波当时正想找个机会 “拉拢” 周雪峰,让他更死心塌地跟着自己,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他先是给乌鲁木齐海关缉私局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说:“周雪峰是我们石河子公安局的特勤,是我们安插在贩毒团伙里的线人,你们抓错人了。” 然后,他让手下伪造了一份 “特勤证明”,上面写着 “周雪峰系石河子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秘密特勤,负责搜集贩毒情报,现因工作需要,请求移交石河子市公安局处理”,还盖了个假的公章。

拿着这份假证明,白波亲自开车去了乌鲁木齐。海关缉私局的人见他是石河子公安局的大队长期,又有 “特勤证明”,没多想就把周雪峰交给了他。回到石河子的当天,白波就把周雪峰放了。

后来专案组调查的时候发现,石河子市公安局的历年特勤档案里,根本没有周雪峰的名字 —— 所谓的 “特勤”,全是白波编出来的谎言。而周雪峰被放出来后,立马给白波送了 20 万现金,还拍着胸脯说:“白哥,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靠着这种 “互相利用”,白波的势力越来越大。2009 年,他当上了石河子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2012 年,升任警卫处处长;2014 年,44 岁的他坐上了石河子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的宝座,主管刑侦、经侦、禁毒三大核心部门,还兼任了石河子市扫黑办主任。

一个扫黑办主任,暗地里却是黑社会的 “保护伞”;一个主管禁毒的副局长,却跟贩毒分子称兄道弟 —— 这听起来像天方夜谭的事,在石河子,真实地存在了很多年。

四、出租车司机的死亡:主犯判 5 年,受害者家属的天塌了

2009 年冬天,石河子的雪下得特别大。12 月的一个晚上,出租车司机胡铁柱收车后,被朋友拉去 KTV 过生日。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胡铁柱那年 38 岁,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开出租车已经十年了。他妻子刘桂兰在家带孩子,儿子胡小兵当时刚上小学三年级,一家人的日子虽然不富裕,但很安稳。胡铁柱每天早上五点就出门跑车,晚上十点才回家,回来的时候总会给儿子带个烤红薯或者糖葫芦,刘桂兰总说他 “惯着孩子”,他却笑着说:“儿子高兴,我就高兴。”

那天是胡铁柱的发小老王的生日,老王在 KTV 订了个包厢,叫了几个朋友一起热闹。晚上十点多,胡铁柱准备回家,刚走到 KTV 门口的停车场,就被一个年轻人撞了一下。

“你没长眼啊?” 年轻人骂了一句,口气很冲。胡铁柱抬头一看,是个穿黑色皮夹克的小伙子,身边还跟着两个跟班,一看就是 “混社会” 的。这个小伙子,就是张磊,白波的 “小弟”。

胡铁柱平时不爱惹事,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见。” 可张磊不依不饶,上前推了胡铁柱一把:“对不起就完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老王赶紧过来打圆场:“兄弟,误会,都是误会,他不是故意的。”

“误会?” 张磊冷笑一声,“我看他是故意找茬!” 说着,他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带几个人过来,我在 XX KTV 停车场,有人找事。”

挂了电话没五分钟,就有四个年轻人拿着砍刀跑了过来。张磊指着胡铁柱说:“就是他!给我砍!”

那几个人冲上来,举着砍刀就朝胡铁柱砍去。胡铁柱和老王吓得赶紧跑,可胡铁柱没跑几步,就被一刀砍中了后背,他惨叫一声,倒在雪地里。老王回头一看,见胡铁柱躺在地上,鲜血把雪都染红了,他也顾不上害怕,疯了一样往路边跑,一边跑一边喊 “救命”,可没跑多远,后背也被砍了一刀,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等老王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他问医生胡铁柱怎么样了,医生摇了摇头说:“送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失血过多。”

刘桂兰是在半夜接到派出所电话的。当时她刚把儿子哄睡着,电话里警察说 “胡铁柱出事了,你赶紧来医院”,她还以为是胡铁柱出了车祸,赶紧穿衣服往医院跑。可到了医院,看到的却是盖着白布的丈夫 —— 那一刻,刘桂兰感觉天塌了。

“铁柱总跟我说,‘大事小事不用操心,老婆有我在呢’。” 后来刘桂兰在采访时,说起这句话就忍不住哭,“他这走了,我跟孩子可怎么活啊?”

胡铁柱死后,刘桂兰的日子一下子掉进了深渊。她卖了出租车,凑钱给丈夫办了葬礼,然后就开始打零工 —— 早上在早餐店洗碗,中午去工地给工人做饭,晚上还要去夜市摆摊卖袜子,一天只能睡四个小时。儿子胡小兵因为家里没人管,成绩一落千丈,还经常被同学欺负,说他 “没爸爸”。

短短几个月,刘桂兰就从 65 公斤瘦到了 40 多公斤,头发也白了一半。她唯一的希望,就是法院能给丈夫一个公道,让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

可 2010 年法院判决下来的时候,刘桂兰彻底傻眼了:行凶的四个年轻人,分别被判了 14 年、9 年、2 年和 3 年;而主使者张磊,只被判了 5 年有期徒刑。

“5 年?” 刘桂兰拿着判决书,在法院门口哭了整整一个下午,“我丈夫一条命,就值 5 年?他是主谋啊!为什么判这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