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
“滚回你们的堪培拉!”
农民们的情绪被点燃了,他们举起手中的草叉和猎枪,开始向营地逼近。
哈里森吓得几乎要躲到马车底下去。
“请大家冷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沉默的威廉·法雷尔教授,突然站了出来。他没有举起武器,只是从自己的行囊里,高高举起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小束金黄色的、颗粒饱满的麦穗。
在这片万物枯黄的土地上,这束麦穗,就像是黑夜中的黄金,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看!”法雷尔教授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学者的执着和穿透力,“我知道你们的苦。我也知道,光靠勘察和报告,救不了你们。但这个,或许可以!”
农民们停下了脚步,疑惑地看着他手中那束不该在此时此地出现的麦穗。
“这是我从印度旁遮普带来的耐旱品种,和我从加拿大红河谷带来的抗锈品种,杂交培育出的新麦种。”法雷尔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
“它不怕干旱,它不怕锈病!它能在这片该死的红土地上扎下根去!它能让你们在只有一半降水量的年份里,也能有收成!”
老者狐疑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胡话?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什么都长不出来。”
“不,它能长出来!”法雷尔坚持道,“跟我来!离这里不到五英里,就在那条干涸的河床边上,我就种下了一小片!”
法雷尔不顾一切地抓起一盏马灯,翻身上马,向着黑暗中冲去。农民们犹豫了一下,也举着火把,跟了上去。哈里森和肖也赶紧上马,紧随其后。
他们骑行了十几分钟,来到了一片被铁丝网小心围起来的、不到半英亩的试验田前。
当火把的光芒,照亮这片土地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周围一片死寂的枯草和干裂的土地中,这一小片试验田里,竟然真的奇迹般地,长着一片半人高的、虽然稀疏但却顽强挺立着的绿色麦浪!
法雷尔教授跳下马,像抚摸情人一样,轻轻地抚摸着那些麦穗。
“你们看,你们看!”他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我没有引水,我没有施肥!我只是在去年雨季前,用了新的耕作法,把它们种了下去!它们活下来了!它们真的活下来了!”
那些刚才还满腔怒火的农民们,此刻都沉默了。他们走上前,伸出粗糙的手,难以置信地触摸着那些带着露水的、冰凉的麦叶。
“上帝啊……”那个为首的老者,扔掉了手中的猎枪,他跪倒在麦田前,捧起了一把种着麦子的泥土,老泪纵横。
亨利·哈里森,则勒马站在人群的最后。他呆呆地看着火光中那片不可思议的绿色,又看了看那位如同传教士般,在麦田中向农民们宣讲着杂交育种和旱地耕作法的法雷尔教授。
这一刻,一股比议会辩论胜利时所带来的快感,要强烈一百倍、一千倍的巨大震撼,击中了他。
“皇家农业与水资源发展委员会……”哈里森在马背上,喃喃地重复着自己那个崭新的头衔。
他第一次感到,这个头衔,是如此的沉重,却又如此的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