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林牧之眼神一暗,指尖重新开始摩挲海图,但这次是带着一种计算的节奏。“铁柱,我给你三天。三天之内,我要看到所有能动的战舰,炮位满员,弹药满载!伤了的船,拆东墙补西墙,给我修到能开炮!新船下水等不了,那就让旧船发挥余热!”
赵铁柱脸色一白,沉默地低下头,反复检查着袖口一颗并不存在的螺栓印子,最终猛地抬头,眼神里是工匠的执拗:“三天……工匠三班倒,不吃不睡,我亲自盯在船坞!完不成,我赵铁柱跳海谢罪!”
“我要你活着造出更多炮舰,不是要你谢罪!”林牧之低喝一声,走到他面前,用力按了按他宽厚的肩膀。“安全规程是你定的,别在这个时候犯浑。我要的是船,更是你们这些能造船的人!”
赵铁柱鼻腔一酸,重重嗯了一声,扭头就往外跑,边跑边喊:“我这就回船坞!锅炉不能熄火!”
厅内暂时只剩下林牧之和苏婉清。
雨声未停,反而更急了。
苏婉清走到窗边,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声音有些发颤:“牧之……这一仗,我们真的能赢吗?那些三层炮舰……”
林牧之走到她身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窗外被风雨摧折却仍未倒下的青松。“记得我们刚来寒川的时候吗?一无所有,连饭都吃不饱。马贼来了,所有人都觉得死定了。”
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瞳孔里映着烛火,像是有团火在烧。“但我们用土化肥救了粮田,用火铳打退了马贼。今天,我们有铁甲舰,有后装炮,有全国之力,更有不愿再做奴隶的民心!”
他语气斩钉截铁:“船坚炮利,固然可畏。但决定胜负的,从来不只是武器。是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向远方黑暗的海岸线。
“——和那里,千千万万愿意为守护家园而战的人!”
苏婉清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仿佛能穿透雨幕,看到那些正在紧急动员的港口,那些正在加固的炮台,那些正在疏散却又不断回望家园的百姓。她攥紧的算盘珠子慢慢松开,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我明白了。”她转身,抱起账册,恢复了那个精明干练的财政总管模样,“我这就去调度物资,绝不让前线将士有后顾之忧。”
林牧之点头,目送她离开。
议事厅重归寂静,只有雨声和烛火噼啪作响。
他独自站在巨大的海图前,目光从代表己方舰队的简陋标记,缓缓移向那片代表未知与威胁的深邃海域。
“调令已发……”
他低声自语,声音不大,却在这空旷的厅堂里异常清晰,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现在,该我们出招了。”
海防调令,已如离弦之箭。
寒川的钢铁防线,正于风暴前夕,悄然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