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危险!”副手想拉住他。
赵铁柱一把甩开,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眼前,一段刚刚铺就的铁轨扭曲如麻花,枕木燃着熊熊大火,旁边的信号房塌了半边。几个工匠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
他浑身发抖,不是怕,是怒,是钻心的痛!这铁路,凝聚了他和兄弟们多少心血!从寒川第一段实验铁轨,到如今纵横全国的脉络!
他扑到一段还算完好的铁轨旁,手指颤抖着,一遍遍抚摸冰冷的钢轨接缝,反复检查着固定螺栓。
“怎么会……怎么会……”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安全规程……我明明……明明反复查过的……”
一个受伤的工匠被同伴搀扶过来,带着哭腔。
“总工……是……是王老六!他趁我们不备,把……把炸药塞在了地基缝隙里!我们看见时……已经晚了!”
王老六?那个平时老实巴交,家里孩子刚在学堂考了头名的工匠?
赵铁柱眼前一黑,几乎栽倒。背叛!来自内部的刀子!
他猛地抬头,望向东南方,那里是海疆的方向。敌人不仅来自海上,更藏在身边!
“查!”他嘶声下令,每一个字都带着铁锈味,“把所有经手过枢纽建设的人,给我彻查到底!一个不许漏!”
他转身,对副手低吼,喉结剧烈滚动。
“调工程抢险队!带上最新备用的钢轨和构件!必须在十二个时辰内,抢通这条线!后勤……后勤不能断!”
望海楼上,气氛凝重如铁。
林牧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不再摩挲,而是快速在摊开的海图上划过。
“婉清,启动一级战备预案。所有港口城市,实行物资管制和宵禁。安抚民心,绝不能自乱阵脚。”
苏婉清已恢复镇定,尽管指尖仍冰凉。她快速记录。
“明白。银库和粮仓的守卫已加倍。舆论引导我会亲自盯着。”
“传令给郑知远,”林牧之看向东南,眼神如刀,“海军所有蒸汽铁甲舰,即刻升火,补给弹药,进入指定战位。沿岸所有炮台,实弹上膛,二十四小时轮值!”
“还有,”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给赵铁柱传信:铁路,必须尽快打通。我相信他。”
最后三个字,重若千钧。
苏婉清迅速写好命令,盖上印信,命人火速发出。
楼内暂时只剩下他们两人。
海风更急,吹得窗棂作响,带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牧之,”苏婉清走近,声音很轻,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能赢吗?”
林牧之转身,看向她。看到她眼中强忍的忧虑,也看到深处那份与自己同样的坚韧。
他伸手,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指。这个动作,胜过千言万语。
“记得在寒川,马贼围城那次吗?”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硬的弧度,“当时我们只有几杆粗制火铳,几排竹矛。现在呢?”
他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里,港口的阴影中,钢铁舰队的轮廓在暮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
“他们带来了帆船和野心。我们,有铁与火,还有十年心血铸就的国。”
“这一仗,不仅是卫疆土,更是证道!”
“昭明之光,不容玷污!”
他语气平静,却蕴含着磅礴的力量和决绝。
苏婉清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指尖慢慢回暖。她深吸一口气,眼中忧虑褪去,换上与他一模一样的坚定。
“好。”
一个字,落地有声。
远处,海天相接处,乌云正在汇聚。
警钟长鸣,传遍海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