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川城,昔日的边陲小县,如今已是大昭王朝的北都。
冬日的阳光洒下,驱不散严寒,却给屋檐下的冰棱镀上一层金辉。
街道上的积雪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露出青石板路面。
车马驶过,不再是泥泞不堪,而是传来清脆的蹄声和车轮碾压积雪的嘎吱声。
“卖冰糖葫芦嘞!”
“新出笼的肉包子,热乎着呐!”
沿街叫卖的小贩中气十足,脸上不见冻馁之色,只有对生计的热忱。
百姓们穿着厚实的棉衣,步履从容,见面互相拱手问好,谈论着年货的置办,或是学堂里孩子的课业。
一派祥和,宛若世外桃源。
皇宫,不,现在应该叫“议政大殿”,风格也与旧朝迥异。
少了雕梁画栋的奢华,多了巨石钢材的厚重与实用。
偏殿暖阁内,地龙烧得正旺,温暖如春。
林牧之放下手中一份来自南方州郡的奏报,嘴角露出一丝宽慰的笑意。
“陛下因何发笑?”
苏婉清正端着一碗参茶走来,见他神色,轻声问道。
如今她已贵为民生相,统揽全国财政民生,但私下里,与林牧之的相处依旧如常。
“你自己看。”
林牧之将奏报递过去。
“南州郡守奏,今岁粮税征收顺利,往年常见的乡里械斗、抗租逃税之事,今年几乎绝迹。”
“郡守自己都纳闷,在报告里连连称奇,说‘新政之下,民风竟能淳朴至此乎?’”
苏婉清接过,快速浏览,眉眼也舒展开来。
她将茶碗轻轻放在林牧之面前。
“这并非奇事,而是水到渠成。”
“哦?说说看。”林牧之饶有兴致地向后靠了靠。
苏婉清扳着手指,细细数来。
“其一,均田令推行数年,耕者有其田,农户安心生产,无需为租税压垮脊梁。”
“其二,新式农具、优选粮种普及,加上各地兴修的水利,只要不遇大灾,收成便有保障。仓里有粮,心中不慌。”
“其三,工坊遍地开花,农闲时,壮劳力可去做工,妇孺也能参与些手工活计,家家有活钱,自然少了纷争。”
“其四,学堂免费,孩童有书读,明事理,知廉耻,未来可期。父母们看到了希望,谁还愿去做那鸡鸣狗盗之事?”
她的声音温婉,却条理清晰,句句落在实处。
林牧之点头,端起参茶吹了吹。
“是啊。说到底,百姓所求,不过安居乐业四字。”
“以前是活不下去,才不得不争,不得不抢。”
“如今,我们给了他们活的路径,活的希望,甚至是活得更好的盼头。”
“这‘社会和谐’,不是靠严刑峻法管出来的,而是让百姓们自己‘忙’出来的。”
“忙着种地,忙着做工,忙着读书,忙着过好自家的日子……自然就和谐了。”
他呷了一口茶,温热入喉,满心舒畅。
这种亲眼见证自己一手推动的变革,结出善果的感觉,比打了一场大胜仗更令人欣慰。
寒川学堂,如今已扩建为“北都格致大学堂”。
虽是冬日,宽敞的教室里却暖意融融。
巨大的玻璃窗引入了充足的光线。
一群年轻学子正围着一台小型蒸汽机模型,激烈讨论着。
“此处活塞密封还可改进,若能减少漏气,效率至少能提升半成!”
一个穿着旧棉袍,但眼睛格外明亮的青年指着图纸说道。
“王兄高见!不过我认为,锅炉的火道设计才是关键……”
旁边一人立刻反驳,并提出自己的见解。
他们之中,有寒川本地农户的孩子,有归降士族的子弟,甚至还有两位来自草原部落,被送来学习的贵族青年。
争论时面红耳赤,却只针对技术,不分门第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