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州首府,新落成的议事厅内,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宽大的沙盘上。
沙盘清晰地勾勒出已纳入治理的疆域,山川河流、城镇铁路,一览无余。
林牧之站在沙盘前,目光扫过那些象征繁荣的模型,脸上却不见太多喜悦,反而带着一丝审慎。
主公,各地报来的秋收数据都汇总齐了。
苏婉清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她捧着一册厚厚的账本,步履轻盈地走来,素雅的裙摆微动,腰间的算盘珠子随着她的步伐发出细微的轻响。
她将账本摊开在沙盘旁的桌案上,指尖点着一行行数字。
您看,寒州旧地,粮产比去年又增了三成。新归附的中原三郡,推行新农法后,产量也翻了一番不止。如今各郡县的官仓,都已堆满谷物。
林牧之凑近细看,鼻尖似乎能闻到账本上淡淡的墨香和纸香。
他微微颔首。
仓廪实,只是第一步。百姓碗里有饭,身上有衣,居有所安,幼有所教,老有所养,心中无忧,方为幸福。这些报表上的数字,终究是死的。
他抬起头,看向苏婉清,眼神锐利。
婉清,我们出去走走。不通知地方官员,就你我,再叫上雨晴和铁柱,去看看这‘人民幸福’,究竟是报表上的墨迹,还是百姓脸上的光彩。
苏婉清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林牧之的用意。
她唇角泛起一抹了然的笑意,耳尖在阳光下微微泛红。
是,主公。我这就去安排。
寒州城外的官道,已铺上了碎石子,平整宽敞。
一辆看似普通的马车行驶在路上,车轮压过路面,发出均匀的辘辘声。
林牧之、苏婉清、周雨晴同乘一车,赵铁柱则坐在车辕上,警惕的目光不时扫过道路两旁。
车帘卷起,窗外是大片金黄的稻田。
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禾秆,在秋风中如波浪般起伏。
许多农户正在田埂间忙碌,脸上洋溢着收获的期盼。
看那片‘寒川一号’的试验田。
周雨晴探出身,指着远处一片格外茂盛的田块,眼神坚定,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株距、肥水都是按新法来的,长势比旁边的老法子田好了不止一筹。当初他们还不信,现在眼见为实了。
她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窗框,指节有些发白。
林牧之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几个老农正围着那片试验田,指指点点,脸上满是叹服。
他注意到,周雨晴的布裙下摆沾了些泥点,肤色也比初见时更黑了些,显然是常年在田间奔波的结果。
雨晴,辛苦你了。没有你带着人一亩田一亩田地推广,这丰收景象,不知要推迟多少年。
周雨晴回过头,面对林牧之的赞许,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不自觉地扯了扯衣角。
主公言重了。能让乡亲们吃饱饭,不再受饥荒之苦,雨晴……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那是付出得到回报后的巨大满足。
苏婉清轻轻握住周雨晴的手,算账时精准无比的手指,此刻传递着无声的安慰与支持。
马车驶入一个依托新建驿站发展起来的小镇。
镇子不大,但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
有卖寒川工坊出产的铁锅、农具的,有卖来自西域的干果、香料的,还有几家新开的饭馆,飘出阵阵饭菜香气。
林牧之几人下了车,像普通行人一样漫步街头。
主公,你看那家布庄。
苏婉清低声说,用眼神示意。
布庄门口,几个穿着虽朴素但整洁的妇人,正拿着刚领到的工钱,兴致勃勃地挑选着花布,商量着给家人做新衣裳。
她们脸上洋溢着对美好生活的简单向往。
这在几年前,粮食都不够吃的年月,是想都不敢想的光景。
林牧之默默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