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约签订后,寒川对西凉的技术输出迅速启动。陈烁从工造司和格致学院抽调精干力量,组成数个“技术援助团”奔赴西凉。景象是惊人的:
在干旱的戈壁滩上,寒川的水利工程师指导西凉人打出了更深、出水量更稳定的井,引入了节水灌溉技术;药石司的医师带着磺胺等药品,深入部落,有效控制了肆虐的传染病;农部的官员推广了耐旱作物和科学的畜牧方法;甚至工造司的工匠,也开始帮助西凉修缮道路,改善居住环境。
西凉上下,对寒川的态度从恐惧逐渐变为感激乃至依赖。慕容昭在一次接待寒川使臣的宴会上,由衷感叹:“昔日只知寒川兵锋之利,今日方知寒川亦有活命之恩。若无寒川技术,我西凉子民不知还要在困苦中挣扎多久。”
然而,在这种表面和谐的背后,依赖的种子已经深深埋下。西凉的命脉——水源、健康、粮食增产乃至基础设施建设,都开始与寒川的技术和支持紧密捆绑。寒川的商人几乎垄断了西凉的高端商品市场,西凉的经济结构悄然转向为寒川提供原材料和初级产品。更重要的是,西凉的军队开始换装寒川提供的“外贸版”武器,其国防能力在提升的同时,也对寒川的军械供应和后续维护产生了深度依赖。
慕容明曾私下对心腹担忧地说:“寒川之恩,如山重。然,我西凉如今,衣食住行,皆仰寒川之鼻息,长此以往,恐……恐再无自主之可能。” 心腹也只能默然。
西凉的模式,很快产生了示范效应。其他较小的部落和城邦,如东北的“靺鞨部”、西南的“山夷联盟”等,见西凉因依附寒川而民生改善、地位稳固,也纷纷效仿,派使团前来,请求获得类似的技术援助和贸易优惠。
寒川,俨然成为了区域内的技术核心与规则制定者。
这一日,林牧之在御花园与陈烁、王玄策漫步。望着园中欣欣向荣的景象,林牧之问道:“二卿观近日诸藩来朝,所求皆为我之技艺,此事利弊如何?”
王玄策答道:“陛下,此乃大势所趋。我以技术为纽带,可轻易获得以往需血战方能得之利益,如资源、市场、战略缓冲。各藩依赖愈深,则我地位愈固,边境可安,财源可广。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之上策。”
陈烁却沉吟道:“王尚书所言甚是。然,臣窃以为,此依赖关系,亦是一把双刃剑。若处理不当,一味索取,或技术输出过于保守,恐引发藩国不满,滋生怨怼。需把握分寸,既要让其依赖,亦要让其感受到共同发展之希望。且,我寒川技术亦需不断进步,方能始终保持领先,令其望尘莫及。”
林牧之点头称许:“二卿所言,皆切中要害。技术依赖,可成枷锁,亦可为桥梁。 关键在于我辈如何运用。当以普惠之心行掌控之实,既要让其离不开我,亦要让其心甘情愿。同时,我寒川自身之创新,万不可停滞。须知,持人之所急,方能制人之所命。”
他眺望远方,目光深远:“此乃一条前人未曾走过之路。如何利用这技术优势,构建一个以我寒川为核心、互利共赢的新秩序,将是未来我辈面临的长久课题。”
西凉沙城及其效仿者的故事,标志着寒川的“科技兴邦”战略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从内部的积累与防御,转向外部的辐射与塑造。通过输出技术,寒川正在周边构建一个以自身为圆心的“引力场”,使盟友(或附庸)在享受技术红利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加深对寒川的依赖。这种依赖关系,比单纯的军事征服更加牢固和持久,它为寒川的“铁血争霸”奠定了更为复杂也更为深厚的软实力基础。然而,如何驾驭这种依赖,平衡控制与普惠,防止反噬,也将考验着寒川统治者的智慧。科技的触手,已悄然延伸至外交与战略的深水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