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怕吗?”他忽然问,声音平静得出奇。
林安牙齿打颤,但还是硬撑着:“怕……怕死了……但,但少爷不怕,林安……林安也不怕!”
林牧之看了他一眼,这个小厮虽然胆小,却有着难得的忠诚。
“怕是对的,不怕是傻子。”林牧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近乎冷酷的笑意,“但怕没用。把这些害怕,变成活下去的力气。”
他加快速度,将图纸最后几笔补充完整。
“拿着这个,”他将木板递给林安,“还有,把我娘笔记里画着铁矿和那种‘石炭’的那几页撕下来。”
“啊?撕……撕书?”林安惊呆了,读书人对书籍的敬重是刻在骨子里的。
“顾不了那么多了!”林牧之语气斩钉截铁,“知识是用来救命的,不是用来供奉的!快去!”
“是!”林安被他的气势所慑,连忙照做。
就在这时,院门外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砰!砰!砰!
这次不是乞求,而是粗暴的砸门。
“林牧之!开门!奉县尊大人和郑县尉之令,征调所有男丁上城协防!立刻跟我们走!”
是县衙的差役!来抓壮丁了!
林安吓得魂飞魄散,看向林牧之:“少爷!他们……”
林牧之眼神一凛。
他知道,这一刻终于来了。
躲是躲不掉的。
他整理了一下破旧的衣衫,尽管脸色苍白,却努力挺直脊梁。
他拿起那张刚刚画好的木板图纸,又将林安递过来的几张关键书页揣入怀中。
然后,他走到门边,亲手拉开了那扇破旧的木门。
门外,站着两名面带不耐、手持水火棍的差役。
差役看到开门的是林牧之本人,愣了一下。他们没想到这位病弱的庶子少爷会亲自开门,更没想到对方脸上看不到丝毫惊慌。
“二位差大哥,”林牧之抢先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将差役后面催促的话堵了回去,“我正要前往城头,协助郑县尉布防。”
差役面面相觑,这庶子少爷怎么转性了?以前见到他们不是躲就是怕吗?
“既如此,那就快走吧!别磨蹭了!”一个差役没好气地道。
林牧之却没有动,反而将手中的木板图纸亮了出来,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
“劳烦二位,先带我去见郑县尉。我有守城器械的改进方案,或许……能让我寒川县,多几分把握。”
他的话语从容不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那图纸上精细的线条和陌生的结构,让两名差役将信将疑。
守城器械改进?这个病秧子庶子?
但“守城”二字此刻重于千斤,关乎所有人的性命,他们不敢怠慢。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差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你跟我们来。但别耍花样!”
林牧之迈步出门,踏入凛冽的寒风中。
他回头看了一眼脸色惨白、欲言又止的林安,沉声道:“守好家,等我回来。”
说完,他便跟着差役,朝着号角与锣声最密集的城墙方向,一步步走去。
脚步虚浮,背影在寒风中显得单薄。
但那挺直的脊梁,和怀中那几张可能改变命运的纸张,却仿佛蕴含着一种微弱却不肯熄灭的火光。
寒川县的存亡之战,即将拉开序幕。
而他林牧之,将以一种谁也无法预料的方式,踏入这场漩涡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