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胶囊车,我把旺旺抱到腿上,看着它吧唧吧唧啃胡萝卜。豆包的屏幕上正播放着网友模仿我拌菜的视频:有人在瀑布边的胶囊车里拌黄瓜,有人在花海胶囊舱里拌海带,最逗的是个小孩,踩着小板凳学拌菜,结果把味精撒了自己一脸,像个小老头。
“检测到您今日摄入蔬菜量达标,蛋白质略低。已为您预约今晚的慢菜馆,主打清炖牛肉。”豆包的声音又恢复了温和,“另外,旺旺的尾巴无红肿迹象,无需担心。”
我摸了摸旺旺的耳朵,它舒服地眯起眼,尾巴轻轻扫着我的胳膊。窗外的夕阳把云朵染成了橘子色,远处的胶囊车像一串发光的珠子,慢慢飘向晚霞里。地下的工厂在安静地运转,机器人在农场里收割庄稼,地面上的小鹿在林间散步,微生物在泥土里悄悄生长。而我,抱着我的狗,听着智能体的提醒,等着晚上的清炖牛肉,突然觉得:这日子啊,真的像神仙过的——想吃就有,想睡就睡,有伴儿,有乐子,还有看不完的好风景。
旺旺啃完胡萝卜,打了个饱嗝,把头埋进我怀里睡着了。我调整了一下胶囊车的角度,让月光刚好照在它毛茸茸的耳朵上。豆包的屏幕暗了下去,只留一圈柔和的夜灯,像怕惊扰了这甜甜的梦。
后半夜我被一阵“咕噜噜”的声响闹醒,不是我饿,是旺旺——这货大概是下午胡萝卜吃多了,正蜷在我脚边,肚子里像揣了个小马达。我摸黑摸出手机按了下照明键,微弱的光线下看见它爪子扒着沙发垫,尾巴尖儿还一抽一抽的。
“豆包,有啥能给狗消食的不?”我对着手机小声问。
“检测到旺旺肠道蠕动频率异常,附近慢菜摊有现煮的山楂水,已为您预约即时配送。”豆包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另外提醒,配送胶囊舱将在30秒后对接,请注意舱门。”
话音刚落,车壁“咔嗒”一声轻响,一个巴掌大的银色小胶囊贴在了舱门上。我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个陶瓷小碗,山楂水还冒着热气,飘着两片薄荷叶。我舀了一勺吹凉,递到旺旺嘴边,它鼻子嗅了嗅,吧嗒吧嗒喝得欢,没两口就把小碗舔得发亮。
“你说这日子,连狗都能随叫随到喝上热乎的。”我摸着旺旺渐渐不鼓的肚子笑,它舒服地翻了个身,四脚朝天露出白肚皮。窗外的月光透过瞬变屏洒进来,屏面自动调成了半透明,能看见远处飘着几盏“灯笼”——其实是人家胶囊车的夜灯,有的是暖黄的,有的还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像把银河掰碎了撒在半空。
正迷迷糊糊要睡着,豆包突然说:“检测到您的胶囊车右侧5米处,有不明物体持续靠近。经识别,是‘辣不怕’先生的胶囊车,他正在用扩音功能呼叫您。”
我揉着眼睛爬起来,就听见外面传来大叔的大嗓门:“兄弟!醒着不?我刚拌了新口味的木耳,放了野山椒,你要不要来尝尝!”
我扒着窗户一看,大叔的辣椒胶囊车正歪歪扭扭地靠过来,舱门大开着,他举着个大碗在里面晃悠,碗里的木耳还在冒热气。旺旺一下子精神了,扒着窗户直哼哼,尾巴扫得沙发垫“啪啪”响。
“来了来了!”我赶紧按了对接键,两辆车“咔”地扣在一起。刚打开门,就见大叔端着碗冲过来,差点撞在我身上:“快尝尝!我刚在网上查的秘方,野山椒是地下农场新培育的,辣得过瘾又不烧心!”
我夹了一筷子,刚嚼两下,眼泪就下来了——这哪是过瘾,这是直接往嗓子眼里扔小鞭炮!旺旺凑过来闻了闻,“嗷”一声蹦回沙发上,用爪子捂住鼻子,逗得大叔直拍大腿:“你看你看,连狗都知道怕!”
正闹着,豆包突然提示:“检测到附近有集体观影活动,主题是‘百年前的城市’,已有128辆胶囊车参与对接。是否需要调整航线前往?”
我和大叔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去看看!”
胶囊车慢悠悠往观影区飘,一路上不断有新的胶囊车加入,像一串越串越长的珠子。到了地方才发现,大家把车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中间的空地上,气液固三态瞬变屏正投射出百年前的影像:灰蒙蒙的天,堵成长龙的汽车,人们戴着口罩在高楼间挤来挤去。
“啧啧,那时候出门还得自己开车?”大叔咂着嘴,“你看这路堵的,还不如我走着快。”
影像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在路边摊买煎饼,风吹得摊主直抹眼泪。旺旺盯着屏幕歪脑袋,大概在想“这人咋不给饼放盐”。我指着屏幕里的高楼:“听说那时候人都住这玩意儿里,上下楼还得等电梯,哪有咱胶囊车自在,想飘哪儿飘哪儿。”
正看着,旁边飘来个粉色的小胶囊车,舱门打开,探出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手里举着个装满草莓的玻璃碗:“叔叔,你们要草莓不?我刚在慢菜摊摘的,可甜了!”
我刚接过草莓,就见小姑娘的车顶上趴着只白猫,正用爪子扒拉一颗悬在半空的草莓——原来小姑娘没拿稳,草莓飘起来了。白猫一爪子拍过去,草莓“啪”地贴在了瞬变屏上,正好挡住了影像里的一辆汽车,引得周围人都笑了。
“这猫跟我家鹦鹉一样笨。”大叔笑着说,“我家那鹦鹉昨天想叼我拌菜的勺子,结果把自己挂在勺柄上,扑腾了半天都下不来。”
小姑娘咯咯笑:“我家猫更笨!上次我拌沙拉,它偷尝了口芥末,结果打喷嚏把自己吓跳起来,掉进了生菜盆里!”
观影结束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胶囊车们像散开的珠子,慢慢飘向各个方向。我和大叔道别,带着旺旺往回飘,路过一片薰衣草田,豆包突然说:“检测到您的好友‘云卷云舒’请求对接,她的胶囊车携带了自制的薰衣草饼干。”
“云卷云舒”是我在网上认识的朋友,只知道她住在内蒙草原附近,喜欢养多肉。不一会儿,一辆画满小雏菊的胶囊车飘了过来,舱门打开,一个穿棉麻裙的姑娘探出头,手里捧着个竹篮:“刚烤的,放了薰衣草蜜,你家旺旺肯定爱吃。”
旺旺早闻到香味了,凑过去用脑袋蹭姑娘的手,尾巴摇得像拨浪鼓。姑娘笑着摸它的头:“我家多肉昨天开花了,我拍了照片发网上,好多人问我要种植秘方——其实都是机器人帮忙打理的,我就负责看看它们长没长歪。”
我们把两辆车对接在一起,坐在窗边吃饼干,看朝阳把薰衣草田染成金色。远处的地下工厂烟囱(其实是通风口)冒着淡淡的白雾,机器人正在田埂上修剪杂草,几只蝴蝶在胶囊车间绕来绕去。旺旺趴在我腿上,嘴里叼着半块饼干,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你说,”姑娘突然说,“咱们现在这样,算不算古人说的‘世外桃源’?”
我看着窗外的风景,又看了看腿上的狗,手里的饼干还冒着热气,豆包在屏幕上显示着今天的天气:“晴,微风,适合在湖边慢菜摊拌藕片。”
“算吧,”我笑着说,“不过比世外桃源好——这儿有热乎的山楂水,有会拌野山椒的大叔,还有掉生菜盆里的猫。”
旺旺像是听懂了,轻轻“汪”了一声,把脑袋往我手心又蹭了蹭。阳光正好,风里带着薰衣草的香味,远处的胶囊车还在慢悠悠地飘,这日子啊,就像碗里的山楂水,酸甜暖热,熨帖得人心尖儿都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