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入秋的风卷着梧桐叶掠过新房的窗沿，齐雨儿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婚纱款式出神。汪凯从身后递来杯热可可，杯壁上凝着的水珠滴在桌布上，洇出小小的圆斑 —— 桌布还是搬家时从出租屋带来的，上面的咖啡渍已经洗不掉，却成了他们最熟悉的印记。
“这家婚纱店小刘去过，” 齐雨儿指着屏幕上的简约款白裙，“她说不用穿那种拖尾的，累得慌。” 汪凯凑过来看，忽然指着模特身上的头纱笑：“这个跟你上次买的野餐纱巾很像，哈哈哈哈哈哈。”
周末去婚纱店试穿时，齐雨儿刚换上白裙，就看见汪凯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皱眉。他穿的西装还是去年部门聚餐时借的，袖口明显短了截。“要不买套新的？” 齐雨儿拉着他的袖口，忽然想起胡姐说 “新郎官得穿得体面些”。
“不用，” 汪凯捏了捏她的手，“我问过 利津，他认识个改衣服的师傅，几十块就能搞定。” 他转身指着橱窗里的礼服：“你喜欢那件鱼尾的？我看你穿刚才那件 A 字裙更舒服。”
订酒店时两人跑了三家才定下来。齐雨儿拿着菜单比对，忽然发现汪凯把她爱吃的松鼠鳜鱼圈了出来，旁边标着 “微辣”。酒店经理笑着说：“现在年轻人都喜欢西式自助餐，你们这桌菜倒像家里聚餐。”
“就是想请亲戚朋友吃顿踏实饭，” 汪凯把定金单折好，“不用搞那些花哨的仪式，咱们同事坐一桌，利津他们坐一桌，热热闹闹的就行。”
傍晚去取改好的西装，路过花店时，齐雨儿停下脚步。橱窗里的百合开得正盛。“婚礼上用这个吧，” 她指着花束，“比玫瑰香味更浓。”
回家的路上，越野车碾过满地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齐雨儿翻着手机里的宾客名单，忽然数起日子：“从考驾照到现在，正好十个月。” 汪凯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等结完婚，带你去青石山露营，这次开咱们自己的车。”
利津发来消息时，齐雨儿正对着请柬发呆。上面没印 “百年好合” 的烫金大字，只写着 “诚邀您来吃顿便饭”，落款是她和汪凯的名字。“请柬够不够？需不需要补印，” 利津的消息带着个笑脸。
齐雨儿笑着回复 “够了”，抬头时看见汪凯正往墙上钉挂钩，准备挂他俩的合影。夕阳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她忽然觉得，这秋天真好，风里有落叶的香，桌上有热可可的暖，而身边的这个人，正把所有的日子，都过成了最舒服的模样。
02
齐雨儿把试妆记录表塞进包里时，指甲几乎要掐进文件夹的塑料封面。第三家美妆工作室的粉底还在脸上泛着浮白，镜中的自己像戴了层面具，眼线歪歪扭扭地挑到太阳穴，化妆师却说这是 “当下最流行的猫眼款”。
“真的没办法了？” 她对着电话叹气，指尖抠着包带的线头。“蓝玥，你有没有认识的化妆师？”
“广告“新娘爆款’的地方，都是噱头。” 蓝玥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你去我朋友的摄影工作室试试吧，位置发给你，报我名字就行。”
齐雨儿按地址找到店铺，门面不大，工作人员只有两三个，正有客人在拍照，一个微胖但长得还挺美的姑娘招呼齐雨儿：“蓝玥的朋友？” 开门的老板娘系着靛蓝围裙，指甲缝里还沾着颜料，“进来吧，刚煮了水果茶。” 化妆台摆在窗边，阳光透过纱窗落在琳琅满目的刷具上，每支化妆刷都码得整整齐齐。
齐雨儿盯着镜中的自己，小声说出想法：“我 ，想要...那种看起来像精灵的装，配一条鱼尾礼服。” 她想起前几家化妆师总说 “新娘妆就得明艳”，把她的齐刘海烫成僵硬的波浪，假睫毛重得像粘了两片羽毛。
老板娘没说话，只是用指腹轻轻按了按她的颧骨：“你皮肤底子好，用点养肤的粉底就行。” 冰凉的粉扑擦过脸颊时，齐雨儿忽然发现镜中多了支细得像羽毛的眼线笔，老板娘手腕轻转，眼尾只微微勾起个弧度，像晨露落在柳叶上。
“上次蓝玥来拍写真，也是我给化的，” 老板娘往她眼睑扫着细闪，“她说你喜欢自然点的，特意交代别贴假睫毛。” 齐雨儿望着镜中渐渐清晰的眉眼，忽然想起蓝玥平时的样子，裸妆都比别人化了妆还精神。
修容刷扫过下颌线时，齐雨儿听见门口传来风铃的响声。利津举着杯奶茶探进头：“我来看看…… 哇！这是你？” 镜中的人眼波流转间带着微光，唇色是恰到好处的豆沙红，连平时总被她抱怨 “太淡” 的眉毛，都透着毛茸茸的温柔。
“比我想象的……” 齐雨儿摸着脸颊，话没说完就被老板娘打断：“你适合这种清透的，婚纱照要的是松弛感，不是硬邦邦的精致。” 她往齐雨儿耳后点了滴香水，“蓝玥说你怕呛，这是她调的柑橘调，提神又不冲。”
起身时，齐雨儿在全身镜前转了个圈。简单的白衬衫被衬得格外清爽，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肩头，连发梢都泛着柔和的光泽。利津举着手机猛拍：“这手艺绝了！比那些号称‘总监级’的强一百倍，蓝玥也太会找地方了！”
付账时，老板娘拒收了齐雨儿多给的红包：“蓝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结婚那天我会提前到你家为你做造型的。” 她往齐雨儿手里塞了包卸妆棉，“这是我自己做的，温和，卸完不用洗脸都舒服。”
齐雨儿坐在车上不住的笑。利津翻着她手机里的试妆照，忽然说：“你看，最惊艳的从来都不是浓妆艳抹，是你本来就好看。” 车窗外的梧桐叶打着旋落下，齐雨儿摸了摸脸颊 —— 那里还残留着粉底的余温，像被温柔的手轻轻托着。
汪凯发来消息时，她刚把卸妆棉收进包里：“试妆顺利吗？晚上我哥哥请客。” 齐雨儿对着屏幕笑，指尖敲出：“特别顺利，等见面给你个惊喜。”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忽然觉得，原来最好的妆容，从来都不是模仿谁的爆款，而是有人懂你最舒服的模样，把你的优点放大，遮住你的缺点。
03
包间里的空调开得太足，齐雨儿刚坐下就觉得后背发僵。红木圆桌旁围坐着汪凯的三个哥哥，大哥叼着烟卷翻菜单，二哥盯着手机刷视频，三哥目光扫过她时带着点说不清的审视。
“这就是小齐吧？” 大哥把烟蒂按在烟灰缸里，火星溅起又熄灭，“听说，和汪凯是同事？” 齐雨儿赶紧点头，手在桌布下攥紧了裙摆 —— 这条米白色连衣裙是特意挑的，汪凯说 “显得文静”，此刻却觉得布料像砂纸一样磨着皮肤。
服务员端来凉菜时，二哥忽然笑出声：“机关单位的姑娘，怎么穿得这么…… 花哨？” 齐雨儿低头看了看裙摆上的细碎花纹，这是上周一个同事陪她挑的，说 “正式又不呆板”，此刻却像被钉在了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