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说也得半个月。”掌柜的拍了拍缸身,“这期间得天天翻缸透气,就像你们练完剑要运气调息,得让内里的‘气’顺了才行。”
叶天望着瓦缸,忽然觉得这半个月的等待,或许比练剑更重要。他想起在落马坡,若不是任盈盈忍着肩伤,等溪水涨到最急时才动手,他们未必能那么顺利脱身——所谓“时机”,不就是像酿酒这样,等着米熟、曲匀、气足,然后一蹴而就吗?
接下来的几日,叶天每日清晨都会去翻缸透气。揭开布巾的瞬间,酒气混着米香漫出来,一天比一天浓郁。他练剑的时间少了,却总在翻缸时琢磨内劲的流转——酒曲在米里悄悄发酵,内劲在经脉里慢慢滋长,原来都是“润物无声”的功夫。
任盈盈的伤口渐渐愈合,开始跟着他练些基础的吐纳。她学东西快,尤其对“借力”的法门一点就透,有时叶天故意用剑招逼她,她总能像水流绕石般避开,反而让他的招式落了空。
“你这哪是学‘顺水推舟’,分明是‘四两拨千斤’。”叶天收剑笑道,看着她额角的薄汗,递过去水囊。
“是你教的好。”任盈盈喝了口水,眼睛弯成了月牙,“你说的‘让内劲跟着对方的力道走’,其实和翻缸时‘顺着酒气的方向透气’是一个道理,对吧?”
叶天一怔,随即大笑起来。原来最好的师父,不是剑谱,不是口诀,而是这日日相处的日子,是这坛慢慢发酵的米酒,是彼此眼里藏不住的认真。
半个月后,开封府又传来消息,说墨蝠堂在中原的势力已基本肃清,内阁首辅虽未被直接查办,却也被陛下收回了部分职权。叶天和任盈盈打开瓦缸时,一股醇厚的酒香扑面而来,米糟沉在缸底,上面浮着清亮的酒液,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尝尝?”叶天舀了碗酒,递给任盈盈。
她抿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甜的!还有桂花味!”
叶天也喝了一口,温热的酒液滑过喉咙,带着米的绵、花的香,还有种说不出的踏实。他忽然明白,所谓“功夫”,从来不止是能打赢多少人,更是能酿好一坛酒,能守好一个人,能在漫长的等待里,把日子酿成自己喜欢的味道。
窗外的榆树叶又绿了几分,阳光落在两人捧着酒碗的手上,像镀了层金。叶天看着任盈盈嘴角的酒渍,忽然觉得,这江湖路还长,但只要身边有她,有这碗亲手酿的酒,有心里那份慢慢滋长的力量,就没什么好怕的。
至于未来会遇到什么,会练出怎样的武功,或许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正一起,把每个日子都过成酿酒的时光——慢慢等,好好酿,然后在某个寻常的清晨,尝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