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域的星光,亮得有些刺眼。
芽儿盘膝坐在梵音阁的最高处,掌心躺着那颗被捏碎的“遗忘之种”残骸。残骸已失去所有活性,化作一撮无害的紫灰。可她知道,真正的威胁,已经随着那声童谣,种进了南域每一个人的心里。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稚嫩的童音,不含一丝恶意,却像一根无形的针,扎进每个人的梦境。
起初,只是孩童在月下传唱。但不过三日,这童谣便蔓延开来。老妪哼着它缝补衣裳,壮汉打着节拍劈柴,连雪无情和月天姬,都在无意识间,于梦中呢喃出只言片语。
那歌词很简单,描绘的是最寻常的田园景象。可听久了,一种莫名的恐慌便会滋生。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南域的沃土,已变成了星骸遍布的焦土。那歌谣里的“青梅”,那“竹马”奔跑过的“草地”,都已是遥不可及的旧梦。
它在用最温柔的歌声,提醒所有人——你失去了什么。
“它在腐蚀‘希望’。”芽儿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寒意,“终焉之主不懂得摧毁,它只懂得把美好变成折磨人的刑具。”
月天姬的脸色有些苍白,她正在用银针刺入自己的百会穴,试图压制脑中挥之不去的旋律。“它在针对我们的‘道’。我们的道,生于斯长于斯,与这片土地的记忆共生。它扯断这根联系,我们就会变成无根的浮萍。”
雪无情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擦拭着焚心剑。剑身上,青金火焰的纹路似乎也黯淡了几分。她能感觉到,自己与地脉的联系,正被那无孔不入的童谣干扰,变得迟钝而模糊。
一、歌谣入道
第七日,童谣登峰造极。
它不再是背景音,而是直接侵入了道心。
芽儿在指导弟子练剑时,那童谣毫无征兆地在她识海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化作一道漆黑的裂痕,试图将她道心深处那团与南域大地共鸣的火焰,从中撕裂!
“呃!”
芽儿闷哼一声,背后的凤凰道印瞬间暗淡。她手中的七彩道焰变得极不稳定,金红光芒与漆黑裂痕交织,仿佛随时会熄灭。
“芽儿!”雪无情及时赶到,焚心剑斩出一道冰魄寒光,暂时驱散了识海的侵蚀,“它在你道心深处筑巢了!”
月天姬赶来时,脸色更为凝重。她取出银针,却在触及芽儿眉心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不行!这不是实体攻击,是‘概念’层面的侵蚀。它在篡改你对‘南域’的认知,让你自己否定这片土地的价值!”
芽儿痛苦地闭上眼。
她“看”到了。在自己的道心火焰中,一只由黑色童谣音符构成的小鸟,正在疯狂啄食那簇代表南域记忆的金色光焰。火焰每黯淡一分,她与这片土地的连接,便断开一分。
“楚天哥哥……”她在识海深处呼唤。
“它在利用你的‘情’。”楚天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凝重,“你对这片土地爱得越深,它制造的痛苦就越锋利。孩子,切断联系,舍弃这片土地的‘记忆’,它就无法伤害你了。”
舍弃……
芽儿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不。
她不能舍弃。
她的道,就是建立在这份“记得”之上。若连这片土地的记忆都舍弃,她与那些被遗忘的星骸,又有何区别?
“那就……一起烧掉!”
芽儿发出一声低吼,七彩道焰不再压制,反而疯狂燃烧起来!她主动引动那只黑色小鸟,任由它啄食自己的道心!
剧痛袭来,意识仿佛要被撕碎。但在极致的痛苦中,芽儿反而看到了另一条路。那只黑色小鸟在啄食火焰,而火焰的灰烬,却在它体内重新凝聚,化作更纯粹的、带着悲鸣的金色光点!
二、深入地脉之歌
芽儿做出了决断。
她不能被动防守,必须主动出击,找到那首童谣的源头,将其彻底净化,或者……连同自己的这份痛苦,一同埋葬。
“你们守好梵音阁。”她对雪无情和月天姬道,“我去去就回。”
言罢,她化作一道流光,直奔南域地脉的最深处——那颗遗忘之种最初孵化的万卵巢废墟。
她循着童谣的源头,一头扎进了地脉的脉络之中。
这里的景象,比她想象的更诡异。
地脉不再是奔腾的河流,而是一片凝固的、灰黑色的记忆海洋。无数光怪陆离的景象在其中沉浮:有南域先民欢庆丰收的画面,有孩童在草地上追逐嬉戏的场景,也有星陨降临后,城市化为废墟的惨状……
而那首童谣,就是这片记忆海洋的背景音,循环往复,永不停歇。
海洋的中心,悬浮着一座由纯粹的“遗忘”构成的岛屿。岛上没有实体,只有一首巨大无比、由无数光影文字组成的童谣,在不断吟唱。
“这是‘忆殇之海’。”楚天的声音响起,“终焉之主把南域所有的‘美好记忆’都囚禁在这里,用它们的痛苦,来喂养那首童谣。它在把你的‘根’,变成你的‘毒’。”
芽儿能感觉到,自己道心那只黑色小鸟,正源源不断地从这片海洋中汲取力量。
“给我……破!”
芽儿双手结印,背后凤凰道印化作一只燃烧的巨爪,狠狠抓向那座记忆岛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