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细碎的雪粒子砸在靴底,发出簌簌的响。楚天攥着花梦瑶的手腕往怀里带了带——她的手还沾着轮回镜的凉意,像块刚从井里捞出来的玉,却让他想起前世在桃林里,她攥着他衣角喊“楚天别丢下我”时,也是这样凉丝丝的,却烫得他心口发疼。
“慢点儿!”花梦瑶踮脚往远处瞅,白衣下摆扫过路边枯草,沾了星星点点的雪,“那茶棚飘着姜香,肯定有人——前儿个我在雪地里冻得腿麻,就是靠喝姜茶缓过来的。”她回头笑,眼尾还带着轮回镜里浸出来的水光,像沾了晨露的桃花瓣。
月天姬背着月华镜跟在后面,指尖蹭了蹭腰间的银铃——那是月神遗迹的守卫信物,此刻铃身泛着淡蓝光,像揉碎的月光:“我去打听点消息,你们坐会儿。”她迈步往茶棚走,白衣掠过雪地,留下一串浅淡的脚印。
茶棚是土坯垒的,棚顶盖着晒干的艾草,边缘挂着串晒得干硬的红辣椒,灶上铜壶烧得咕嘟响,蒸汽裹着姜茶的辛辣味飘出来,撞在棚布上,散成一片暖雾。棚角蹲着个穿粗布袄的老猎户,满脸皱纹像晒干的橘子皮,眼角有道疤从太阳穴扯到下巴,正就着咸萝卜啃窝头。见他们进来,他把烟袋锅子在脚边磕了磕,烟灰里带着点火星子:“三位往北边去?那路邪乎得很——昨儿黄昏我还瞅见个穿月白裙的姑娘,被四个戴青铜鬼面的杂碎追,慌慌张张往松树林跑了。”
“青铜鬼面?”楚天把焚天剑往桌角一搁,剑鞘磕在木头桌沿,发出清脆的响。桌角的漆已经掉了大半,露出
老猎户嚼着窝头含糊道:“五个!带头的那个脸上涂着白粉,刀上还沾着黑血——不是雪匪,是幽冥教乔装的!那姑娘手上有月神气息,我偷偷把她拽进草窠,帮她藏了块令牌……”他突然压低声音,枯树枝似的手从怀里摸出块刻着月桂纹的木牌,递过来时,指节还在抖,“她说要是遇到你们,就把这个给你们——说是月神遗迹的师姐令牌。”
花梦瑶接过木牌,指尖抚过上面的纹路——月桂枝缠绕着小月亮,刻得很深,边缘有明显的磨损,显然是经常被人摩挲。她抬头看向楚天,眼睛亮得像星子:“是阿昭!月天姬的师妹,上月我见她在月神遗迹守祭台,扎着马尾辫,笑起来有虎牙。”
月天姬刚好走进来,听见“阿昭”二字,瞳孔骤缩。她接过木牌,指尖泛起月华,木牌上的纹路瞬间亮起来,像被唤醒的魂:“她上月去幽冥教卧底,说是要查‘长生印’的下落……怎么会……”她的声音发颤,月华镜从背上滑下来,砸在雪地上,镜身裂了道缝,溢出点蓝光。
楚天捏紧木牌,骨节泛白。他想起在太玄门时,阿昭曾帮他挡过一次幽冥教徒的毒针——那时她才十六岁,扎着马尾,举着月神剑喊“楚师兄小心”,毒针擦着她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红印。“他们在哪?”他问老猎户,声音像淬了冰。
“东边松树林。”老猎户往灶里添了把柴,火焰跳起来,照亮他脸上的疤,“鬼面说要在那棵歪脖子松树下等‘带月神泪的小子’——说的就是你吧?”他用烟袋锅子指了指楚天怀里的月神之泪,烟圈里带着点同情,“那姑娘刚才传信来,说鬼面要用她逼问月神之泪的位置……”
松树林里的雪没脚腕,踩上去发出咯吱的响,像谁在雪底下叹气。楚天走在最前面,焚天剑的铭文慢慢亮起,剑身上的血色纹路像活了过来,顺着他的脉络往手臂涌。月天姬跟在旁边,指尖扣着月华镜的碎片,蓝光裹着她的手,像层薄纱:“我引开两个,你救阿昭——她的控魂术还没解,别硬拼。”
“不用。”楚天把剑往地上一插,雪溅起半尺高,“一起上——我不想再等任何人。”他的声音里带着股狠劲,像前世在摘星台救花梦瑶时的模样。
鬼面的青铜面具泛着冷光,手里的鬼头刀砍过来时,带着股腐臭,像烂在地里的尸体。楚天挥剑格挡,焚天剑的火光撞在刀身上,溅起的火星子落在雪地上,烧出一个个小窟窿。鬼面笑了,声音像砂纸擦玻璃:“楚天,上次让你跑了,这次要把你魂抽出来喂狗!”
“是吗?”楚天反手刺出一剑,剑尖划破鬼面的手腕,黑色的血溅出来,带着股尸毒的腥气。月天姬掷出月华镜碎片,蓝光像条小蛇,缠住两个幽冥教徒的脖子。教徒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身体慢慢化作月光,散在风里。
“就剩你个杂碎!”楚天踹开鬼面的刀,剑尖抵在他胸口。鬼面的面具裂开一道缝,里面是张满是烧伤的脸,疤痕像爬满了蜈蚣:“楚天,你以为杀了我就完了?玄黄已经拿到长生印!源界大门明天就开!到时候……”
他的话没说完,楚天的剑已经刺进他心口。血喷在雪地上,绽开朵红梅。鬼面倒在地上,手里攥着块黑色令牌,上面刻着“长生殿”三个歪歪扭扭的字,边缘还沾着点脑浆。
月天姬蹲下来捡起令牌,指尖沾到血,凉得发抖:“这是玄黄的亲兵令——他早把太玄门变成自己的棋子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月华镜的碎片在她手里晃,“阿昭还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