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骨林的风突然停了。
刚才还在呜咽的魂影瞬间缩成一团，贴在枯骨堆上不敢动弹，连地上的碎骨都停止了咯吱作响——只有楚天攥着玉简的指节，发出“咔嗒”的脆响，指甲深深嵌进玉简边缘，渗出血珠，滴在玉简里的魂灯上。
那点微弱的灯火竟猛地颤了颤，亮了一瞬，又迅速暗下去，像濒死之人最后的喘息。
“她还活着……”
楚天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每个字都裹着血沫。他胸口的残碑印记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热浪顺着血脉往四肢冲，所过之处，地面的枯骨纷纷炸裂，碎渣飞溅。焚天剑在鞘中不住地鸣颤，剑鞘上的云纹亮起，映得他眼底一片猩红。
风清雪快步上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腕间的玉珏瞬间泛出淡青光晕，凉意顺着掌心传过去，勉强压下他体内翻涌的血脉之力：“楚天！别冲动！魂灯还亮着，小棠就还有救——你要是走火入魔，谁去救她？”
她的指尖触到楚天的衣袖，才发现他的胳膊绷得像铁，肌肉硬邦邦的，全是紧绷的力道。风清雪咬了咬唇，悄悄摸向腰间的短刀——她知道，此刻能稳住楚天的，除了小棠的消息，只有“复仇”这两个字。
叶孤舟看着这一幕，突然将手中的骨杖往地上一顿。
“咚！”
骨杖顶端的骷髅头猛地睁开眼，两颗红珠里喷出两道细如发丝的黑焰，落在面前的枯骨堆上。那堆白骨竟像活过来一般，簌簌地聚拢成一个半人高的骨堆，骨缝里渗出淡黑色的魂气，缠绕着骨杖缓缓上升。
“我这引魂杖，是用九幽寒骨炼的。”叶孤舟的声音比刚才沉了几分，黑焰映在他脸上，皱纹里都透着邪气，“三年前我从楚家火场抱走小棠时，她怀里掉出块碎骨——那骨片泛着青气，上面刻着‘不归墟’三个字，一靠近她的魂体就发烫。”
他抬手往西南方向指了指，那边的夜空突然暗了几分，连星光都透不过去：“不归墟就在那方向，九荒最深的深渊，底下连通着九幽黄泉，寻常修士靠近三里就会被魂气蚀骨。但小棠的魂灯气息，就是从那底下传上来的。”
“太玄门的人在守着入口。”叶孤舟补充道，骨杖上的黑焰突然跳了跳，“我昨天用魂气探过，入口处有三具‘血傀儡’，是用百个生魂炼的，刀枪不入——李玄机早就料到有人会找去。”
“李玄机！”
楚天猛地抬头，焚天剑“呛啷”一声出鞘，剑光劈碎了面前的骨堆，碎骨飞溅中，他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他敢动小棠一根头发，我就拆了他的摘星台，把太玄门的人全扔进不归墟！”
花梦瑶站在旁边，手里的轮回镜突然亮了起来。镜面映出的不是她的脸，而是太玄门摘星台的景象：九根天柱上的锁链缠着无数生魂，李玄机正站在法阵中央，手里捏着个小小的玉瓶，瓶里装着淡红色的液体——那是“圣女元阴”的引子，她认得那瓶子，是父亲的贴身之物。
“我帮你。”
花梦瑶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稳了许多。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轮回镜的青光映在她脸上，照出眼底的决绝：“我知道太玄门法阵的死穴——摘星台地下暗阁的‘星眼’，只要毁了它，整个开天仪式就会崩塌。而且我能用法镜遮魂气，我们可以从太玄门后山的密道走，那密道直通摘星台，是我小时候偷偷发现的。”
她顿了顿，看向楚天，指尖轻轻抚过轮回镜的边缘：“我爹总说，圣女的使命是‘献祭’，但我现在知道，我的使命是毁了他的‘献祭’——用他最看重的轮回镜，拆了他的长生梦。”
楚天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抬手，将焚天剑插回鞘中。他攥着玉简的手松了松，把玉简递给风清雪：“你替我收着，别让魂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