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母皇的低语(2 / 2)

在虫躯的尾端, 还能看到一道尚未完全愈合的、焦黑的伤口——正是之前被牧尘的血灼伤的地方!

虫躯的下半身, 深深嵌入洞穴的地面和岩壁,无数粗壮如树根、又似巨大虫足附肢的灰白色肉质组织, 与山石诡异地生长、融合在一起,那些组织在缓缓脉动, 仿佛整座山体都是它延伸的器官。

但最让牧尘感到毛骨悚然的,是虫躯的“背部”——

在那青黑色甲壳的中央,靠近头部的位置, 甲壳如同干涸龟裂的土地般向四周绽开、翻卷,露出内部血肉模糊的组织。

而从这绽开的“伤口”中央,竟然“生长”出一个扭曲的、半透明的人形上半身!

那人形轮廓与虫躯的血肉、甲壳下蠕动的组织, 以及四周扎入岩壁的灰白色根须紧紧相连,仿佛是从虫体内“长”出的畸形果实。

它的皮肤呈一种死气沉沉的青灰色,布满暗红色的、如同血管或树根般的凸起纹路, 那些纹路在微弱地搏动着。

它的“脸”模糊不清,五官像是融化后又勉强凝固的蜡像, 只有两个深邃的凹陷处,燃烧着两团幽绿得瘆人的光芒——那是它的眼睛。

那细细的、如同女人哭泣般的声音, 正是从这半透明人形那裂口般的“嘴”部发出的。

当牧尘踏入洞穴的瞬间,哭声戛然而止。

洞穴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只有虫躯微微的呼吸起伏声、肉质根须脉动的微弱“噗通”声,和牧尘自己因为震撼与紧张而如擂鼓般的心跳。

然后,那半透明人形……或者说,母皇真正的意识核心, “看”向了他。

虫躯没有任何动作,但那两团幽绿的目光却死死锁定了牧尘, 落在他身上散发的绿光上,落在他半晶化的皮肤上。

最后,停留在他额头上那块已经“长”进皮肤些许的神树心碎片位置。

一个声音直接在牧尘脑海中响起,不是通过耳朵, 而是直接钻进他的意识。

那声音雌雄莫辨, 沙哑、缓慢,带着一种古老的腔调和深深的、浸入骨髓的倦意:

“你……来了。”

牧尘浑身紧绷,手中的碎片光芒不自觉地亮了几分, 但他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那畸形可怖的双重存在。

母皇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沉默,幽绿的目光在他身上缓缓移动, 意识中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病态的“欣赏”:

“呵呵……” 笑声干涩而诡异,“孩子……你看,我们其实……是一样的人。”

牧尘眉头紧锁,目光扫过那庞大的虫躯和扭曲的人形。

“我们都是……被利用、被扭曲、被困住的人。” 母皇的声音带着一种强烈的共鸣感,仿佛在诉说一个跨越百年的、血淋淋的秘密。

“你们是‘守护’的人……你见过‘月华’了吧?那个可怜的女人……你看到她现在的下场了吗? 被困在树里,灵体日渐消散, 守着个早该被遗忘的破契约……和我, 又有什么不同?”

它的“目光”——那两团幽绿火焰——扫过自己与山体岩石、虫躯血肉深深融合的下半身, 扫过那些脉动的、丑陋的根须。

“她是自愿(或被逼)困在‘树’里,我是被这污浊的地脉、这贪婪的山体、还有那些愚昧的祭祀…… 硬生生拖进这‘虫’里,困在这‘山’里。”

母皇的声音渐渐带上了一丝积累百年的怨毒,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蛊惑, “我们都是囚徒…… 孩子。”

“孩子……” 它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充满了某种扭曲的“慈爱”, “他们让你来杀我?来‘净化’?来继续那可笑的、束缚了一代又一代人的‘守护’?”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母皇的意识带着一种贪婪的赞叹,指向牧尘晶化的皮肤, “我能感受到……你血脉里苏醒的力量,你身体里正在生长的‘本源’…… 多美啊……多么熟悉的气息……”

“跟我一样, 都是被这大地、这古老力量触碰、改变的存在……为什么要听那些虚伪人类的?为什么要守着那些早该被扔进历史的承诺?”

“来我这里……我可以给你真正的自由。” 它的声音充满了黑暗的诱惑,那半透明人形的“手臂”(如果那能算手臂)微微抬起, 指向牧尘,也指向洞穴深处那更浓郁的黑暗。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些困住你的村子,那些束缚你的所谓‘责任’, 那些你看不顺眼的人、虚伪的道义……都可以……” 它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充满毁灭欲,“干掉他们。”

“这地下的力量,这积累百年的怨恨与死气, 这整座山脉的底蕴……都可以是你的。” 母皇的意识如同最甜美的毒药,缓缓渗透, “我们可以一起……撕碎这些枷锁, 让这世界,变成我们想要的样子。”

洞穴里,只有母皇那充满蛊惑与怨恨的低语在牧尘脑中回荡。

骸骨堆上,那庞大虫躯与扭曲人形结合的恐怖存在静静等待着。

幽绿的目光如同最粘稠的蛛网,紧紧缠绕着牧尘, 观察着他脸上最细微的变化,捕捉着他内心每一丝可能的动摇。

而站在洞穴入口, 身体半晶化、手握神树心碎片、额间烙印着先祖契约的牧尘,正面临着一个前所未有的、直指灵魂的抉择。

是坚守“守护”的使命, 与这恐怖的、似乎同样浸满悲剧的扭曲存在死战?

还是……接受这份来自深渊的“理解”与“馈赠”, 拥抱那唾手可得的、足以摧毁一切既有秩序的、黑暗的“自由”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