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反常的寂静比任何声响都更揪心。 所有人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屏住了,耳朵竖得尖尖的。
然后——
“咚!!咚!!咚!!!”
不是逼近,是爆响! 声音的来源仿佛瞬间拉近了十数米!不再是踱步,而是沉重的、狂暴的、带着明确冲锋意图的践踏!连地面都传来了细微的震颤!
“来了!那鬼东西冲过来了!”有人扯着嗓子尖叫,声音都劈了。
所有人猛地扭头,手电光乱七八糟地晃过去。
只见猴老三的速度跟打了鸡血似的,突然就快了起来! 不再是之前那种僵硬的挪步,变成了一种关节看着就别扭、反向弯曲的快步!
更吓人的是,挂他胸前的向福贵,那只一直伸着的手,手指尖儿竟然在慢慢往下滴嗒! 一滴滴浓得像化不开的沥青、还冒着“滋滋”白烟的黑色液体,从他指尖往下滴,滴在石头上,“嗤啦”一声,硬邦邦的石头立刻给蚀出个小坑,一股子呛人的焦臭味就飘了过来。
“我日!那黑水……”陈明一个手下吓得腿肚子直转筋。
“开枪!打!打那个胸前的人!”陈明第一个反应过来,抄起刚分到手的枪,“砰砰砰”就是几枪,枪口喷出的火光在黑暗里格外刺眼。
其他人也跟梦游醒了似的,手忙脚乱地跟着开火。
狭窄的巷道里,枪声跟炸了锅似的响成一片,震得人耳朵嗡嗡的,火药味儿混着那焦臭味,呛得人直咳嗽。
可接下来这出,让所有人血都凉了半截。
子弹“嗖嗖”地朝猴老三飞过去,可在离他身子还有半尺来远的地方,那些缠在他和向福贵身上的黑丝线,跟活了的毒蛇一样,“唰”地扬起来,交织成一团薄薄的黑雾。
子弹钻进黑雾,就跟打进了一滩浆糊里,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下来,然后表面“滋滋”冒着黑气,迅速锈蚀、变形…… 还没等挨着猴老三的衣裳边儿,就“叮叮当当”变成了几块黑乎乎的废铁渣子,掉在地上。
“没……没卵用……”有人哆嗦着嘴唇,喃喃出声,声音里透着股绝望。
恐惧,像冰水一样,从头顶灌到脚底板。
枪都打不动,这还怎么玩?
就在人心最慌、最乱、最没主意这节骨眼上,那个一直油嘴滑舌、对陈明不太服气的“泥鳅”,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里头闪过一丝贼光。
他突然扯着嗓子怪叫一声:“老三!看你左边!”
他旁边一个正紧张兮兮举着枪瞄准猴老三的汉子,下意识就扭头往左看。
说时迟那时快,“泥鳅”脸上那股油滑劲瞬间没了,换上一副狠毒相,猛地伸出胳膊,卯足了劲儿,朝着那汉子后背心狠狠一推!
“啊呀——!”那汉子根本没想到,惊叫着往前踉跄了好几步,不偏不倚,正好挡在了猴老三冲过来的路上,也把后头好些人的射击视线给挡住了。
猴老三那空洞洞冒着绿光的“眼窝”似乎闪了闪,一条缠满黑丝、看着就硬邦邦的手臂,快得像道黑影,“呼”地一下探出来, 一把就薅住了那汉子的肩膀!
“嗤——!” 黑丝跟见了血的蚂蟥一样,顺着接触的地方疯狂往上爬。
那汉子连第二声惨叫都没嚎出来,整张脸就被黑丝糊满了,人就跟漏了气的气球似的,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
“泥鳅!!!我日你八辈祖宗!!!” 陈明眼珠子都快瞪出血了,反应过来,调转枪口就想崩了这个叛徒。
可“泥鳅”动作更快。
他脸上哪还有半点平时的油滑样,就剩下疯子一样的求生欲。
他借着同伴身体制造的这点混乱和遮挡,真跟条泥鳅似的,腰一猫, 不是往后跑,反而朝着巷道更深、更黑、根本不知道有啥的那头,没命地窜了过去!
他精着呢,往回跑死路一条,只有往那没人敢去的黑窟窿里钻,说不定还能挣出条活路——或者,他是不是知道点啥别的门道?
“追!别让那杂碎跑了!”李国强也火了,这临阵害自己人的畜生!
可他脚刚抬起来,猴老三已经像甩破麻袋一样,把手里那具迅速干瘪的尸体扔到一边,那双绿油油的“眼睛”,又一次牢牢锁定了他们,并且,加速冲了过来!
距离,眼瞅着就没了!
那股混合着尸体腐烂和阴寒入骨的死气,劈头盖脸地压过来。向福贵指尖滴落的黑水,在地上划拉出一道“滋滋”冒烟、看着就吓人的痕迹。
牧尘被挤在人堆中间,看着越来越近、越来越不像人的猴三叔和福贵叔,看着他们身上那些扭来扭去的黑丝,看着福贵叔那只滴着黑水、看着就疼的手……他胸口那块碎片,烫得跟烧红的炭似的,一股说不清是伤心、是愤怒、还是豁出去了的劲儿,猛地冲破了心里那层害怕的壳子。
他不能就这么干看着!
不能让猴三叔和福贵叔一直这样!也不能让这些黑丝、虫子,还有躲在后头那个母皇,把村子给祸害了!
就在猴老三那只缠满黑丝、滴着腐蚀黑水的手,眼看就要抓到最外边一个吓傻了的陈明手下时——
牧尘猛地吸了一大口气,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从人缝里硬生生挤了出来,一下子冲到了最前头!
“尘娃!回来!别过去!”李国强吓得魂飞魄散,伸手就去捞他。
可牧尘已经蹿出去了。
他不再捂着胸口,而是“刺啦”一下,把一直攥在手心、都攥得汗湿了的那个牛皮小包扯开, 把里头程大夫给的、提纯过的硫磺粉和雄黄粉,朝着迎面冲来的猴老三,还有地上涌过来的虫潮,用尽吃奶的力气,狠狠地扬了出去!
“噗——!”
一股子淡黄色混着灰白色的粉末烟雾,在黑暗里猛地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