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发现,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会落入这个女人的圈套。
跟她讲道理,简直是自取其辱。
南卿看着他这副被噎得死死的模样。
“心情可好些了?”南卿的声音很轻,像月光下的流水,淌过他那颗烦躁不安的心。
“谁不开心了!”宫远徵立刻反驳,声音却比刚才弱了许多,“我说了,我好得很!”
“嗯。”南卿应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纵容,“小郎君说什么,便是什么。”
这副模样,让宫远徵积攒了一晚上的火气,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瞬间泄了个干净。
他看着南卿,嘴唇翕动了半天,还是没能说出什么刻薄话来。
“我哥……他、他问了你的事。”他最终还是没忍住,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这药庐里唯一的听众倾诉。
南卿没有说话,安静地陪着他,像一棵愿意承载他所有不安的、沉默的树。
“他没有怪我。”宫远徵低落,“可我骗了他。”
“那现在,想把真相告诉他吗?”南卿问。
“不想!”宫远徵回答得很快,很坚决。
“既觉得愧疚,又不与兄长坦白?”南卿忍不住笑起来,“小郎君的心,偏了哟。”
为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妖女,他骗了自己的兄长两次。他把最喜欢的铃铛送她,把她赠的玉佩挂在腰间,把她给的《毒经》贴身藏好。
他甚至……在兄长说要与她会面时,生出了几分连自己都觉得可耻的、不想让他们见面的念头。
他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
“我只是不想让我哥担心。”他为自己的偏心,找了一个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借口。
宫远徵紧握的拳头被一股不容抗拒的柔和力道包裹,然后被强行、却又温柔地一根根掰开。
那只属于南卿的手,带着微凉的温度,就这样毫无阻碍地插进了他的指缝,与他十指交握。
一股沛然的、带着草木生息的暖流,从两人交握处传来,轻柔地拂过他掌心那几道被指甲掐出的血痕。
刺痛消散,只余下微不足道的痒。
“何苦自伤?是觉得鱼与熊掌不可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