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约见英捕房红胡子稽查官,借口“感谢上午放行”,请其喝威士忌。酒过三巡,他醉醺醺地“说漏嘴”:
“怡和丢了批‘医疗器械’,听说被华人经理私卖,可能走西站……唉,我也是道听途说。”
红胡子目光闪动,立即离席打电话。陈默望着他背影,知道火已点燃。
下午3:00,法租界兵营。
陈默递上棉商合约副本,史密斯收好,却忽然问:“陈经理,你对共产党怎么看?”
“一群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者。”陈默微笑,“但做生意,最怕他们罢工。”
史密斯盯着他,缓缓掏出一张照片——码头夜色里,陈默与一名穿长衫男人并肩而立,虽模糊,却足以辨认。
“解释。”
陈默心跳如鼓,面上却露出无奈:“那是棉商代表,非要私下给我回扣,我拒绝,他纠缠不放。”
史密斯冷笑,把照片收回口袋:“最好如此。戴先生最讨厌脚踏两条船的人。”
空气凝固。陈默暗暗计算:照片拍摄角度来自冯老七手下,说明青帮与军统互相监视,自己已处漩涡中心。
傍晚6:00,公寓。
沈兰在厨房煮咖啡,实际是在调试发报机。陈默靠在门边,把“血帽计划”简要告知。
“我们需要史密斯的炸药样本,才能向英捕房举报。”沈兰擦燃火柴,火光映在她瞳仁里,“而他明晚才会调运炸药。”
“那就提前让他运。”陈默眯眼,“只要冯老七的军火被英捕房扣住,史密斯为保任务,只能改用炸药补数。届时,我们截他的炸药。”
沈兰沉吟:“调包?”
“对,用假炸药换真炸药,让史密斯自己把证据送到英捕房枪口下。”
两人对视,同时伸手——
“合作愉快,陈太太。”
“合作愉快,陈先生。”
夜里9:00,黄浦江潮声如咽。
陈默站在阳台,看远处军舰灯火。沈兰在屋内发报,嘀嘀嗒嗒的电波像一群白鸽,扑棱棱飞向黑夜。
他掏出两枚“和”字铜扣,并排置于栏杆——一枚来自南京,一枚来自上海,此刻在月光下闪着同样的温润光泽。
明日,只要计划成功,史密斯将身败名裂;若失败,他亦难逃一死。
但陈默心里出奇平静。
他想起货仓里被鞭打的工人,想起苏晴被困的南京,想起霞飞路咖啡馆飘出的苦咖啡味——这一切,都值得他用命去赌。
午夜0:00,钟声回荡在租界上空。
沈兰推门出来,递给他一张回执:“组织已收到,明晚行动,代号‘换帽’。”
陈默把回执撕碎,扔进马桶,放水冲净。
“睡吧,陈太太。”
“晚安,陈先生。”
月光透过纱帘,落在两人中间的地板上,像一条银色的战线。
他们背对背和衣而卧,枪压在枕下,呼吸均匀,却谁也没有真正入睡。
明天,上海会换一种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