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五年初冬。
江汉平原寒风呼啸,芦苇遍野。
曹彰统领三万精锐自宛城南下,天色阴沉得像将要落雨。
前锋探子飞奔而回:
“将军!江东军已越界——
大约五千人,由甘宁率先渡江!”
此言一出,将校们轰然变色。
甘宁?
江东第一奇袭破阵将,号称“锦帆贼”。
曹彰却只是眯了眯眼,眼底涌起久违的战意。
“甘兴霸,终于来了。”
他翻身上马,虎纹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传我军令——
全军列阵!以战迎之!”
当夜,江面雾气翻滚。
甘宁率两千轻舟悄然北上,一到汉水分支便立刻弃舟陆行,夜色下的江东轻骑仿佛一柄暗刃,直刺魏军腹地。
魏军营地灯火昏暗,像毫无防备。
甘宁大笑:
“曹彰少年,恐怕连夜袭都没见过!随我杀个痛快!”
江东骑兵如雷霆般轰入魏营。
就在他们以为得手——
营火一瞬骤亮。
整营如同一只巨兽醒来。
四周同时响起号角声。
伏兵四起。
曹彰一身银甲,立在高台上,背后虎旗烈烈。
“甘宁!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会夜袭?”
甘宁脸色一变。
“这营地……是诱饵?!”
曹彰眼中闪着冷光:
“你以为只有江东会奇袭?”
他抬手一挥:
“闭营!合围!”
魏军早已布下铁桶阵,火光大作,乱兵瞬间被分割包围。
甘宁怒吼:“杀出去!”
他挥刀斩断两名魏军,将马头一拨,准备突围——
却被一个巨大的身影挡住。
许褚提着铁锤,一脸兴奋:
“甘宁?来得好!来得好!我正憋着一肚子气没撒。”
甘宁:“……”
曹彰抱臂冷看,毫无出手之意:
“兴霸若想破我营,先破许褚再说。”
甘宁心中暗骂:
你们曹家人,都这么欺负人的吗?
战至三更,江东轻骑死伤过半。甘宁手下只剩百余人,被迫撤退跳河遁走。
曹彰立在河岸,看着甘宁的背影消失在黑水里。
他淡淡开口:
“传令全军,明日正面破敌。”
江东大营。
甘宁满身湿泥,被人从江中捞回,见到孙权时便跪下:
“主公,末将……甘宁无能。”
孙权却拍他肩膀:
“兴霸死战,吾岂会怪你?
只是——曹彰的确不同于曹操。”
旁边的鲁肃沉声道:
“曹彰攻防兼备,用兵不拘常法。若我们硬攻,恐怕会失荆州旧地。”
孙权握着酒杯,手指收紧:
“那就请子明(吕蒙)出手吧。”
吕蒙端坐,抱拳道:
“请主公放心,此战……
我们不求大胜,只求拖住曹彰,让刘琦、刘备无法轻动。”
孙权点头:
“好。荆州之争,不在此一役。只要守住长江,我江东不败。”
第二日天明,曹彰率大军抵达江汉北岸。
对岸旗帜如林,江东大军近两万。
吕蒙站在高处,看见曹彰居然亲自冲锋,笑道:
“虎侯真是莽得可爱。”
旁边的严畯提醒:
“不可轻视,他冲锋,是诱我们动。”
吕蒙点头:“我明白。”
战鼓响起。
曹彰挥矛领头,三千虎骑如箭矢一般冲入江滩。
江东的弓弩手万箭齐发,黑压压落下。
然而就在箭雨将至一瞬,曹彰忽然大吼:
“变阵!”
虎骑骤然散开,呈扇形分列。
中军盾手架起巨盾,前排俯身抗压,后排短弓齐射。
箭雨被挡了七成,魏军边冲边换阵,竟未乱分毫。
吕蒙眼中第一次浮现惊色。
“这是……他自创的阵法?”
鲁肃点头:“虎步阵。先守再攻,攻守如一,能让骑兵保持不乱。”
吕蒙轻叹:
“果然是曹操的儿子。”
双方短兵相接。
曹彰长矛如虎,所向披靡。
他冲入江东军中,七进七出,身上箭矢断成数截。
江东先锋陈武大喝:“来将通名!”
曹彰回头,眼神如剑:
“魏国虎侯——曹彰!”
陈武怔住一瞬:“虎……虎侯?!”
下一瞬——
曹彰一矛贯胸!
陈武喷血倒地。
江东军心猛震。
吕蒙在高处捏紧指节,低声:“今日之战……
恐怕难胜。”
鲁肃则望着曹彰的背影:
“若让他再成长几年,恐怕能与周瑜子明(吕蒙)比肩。”
日落金红。
吕蒙忽然令全军撤退。
甘宁惊呼:“主公为何……?”
吕蒙沉声道:
“不是不能打,而是不能在这里耗。
拖下去,曹彰迟早打穿我们的中军。”
孙权收到战报,默然良久。
“虎侯……这么强吗?”
鲁肃叹道:
“曹家三子,皆非凡人。幸好——
荆州人心未必向着魏国。”
孙权握紧拳头:
“看来……此战不能以武力取胜。”
魏军大营。
曹彰卸下盔甲,伤口被军医缝合,却仍撑着身子查看地图。
副将劝他休息:
“将军今日斩陈武、破江东前锋,已是大胜!”
曹彰却摇头:
“不。江东未败,吕蒙未出全力。这场仗还早。”
他伸手摸了摸腕上的红绳。
眼底第一次浮现疲倦,却也越发坚定:“我必须活着回去。
至少……
得让绍儿看到我凯旋。”
初冬的长江夜寒如刃。
孙权接到退兵讯时,手中酒盏震得轻轻一响。
“陈武被斩,甘宁重伤……
阵前对敌的是——曹彰?”
鲁肃躬身:
“正是。虎侯一战扬威,江东军心皆震。”
孙权面沉如水,半晌才道:
“果然……曹家三子,各有天分。
曹昂镇国,曹丕通政……曹彰临阵杀将如入无人之境。”
吕蒙站在烛光下,神色平静但毫不轻视:
“主公,此子不可侮。
他是继典韦、许褚之后,又一位真正能统骑破阵的大将。”
孙权眯起眼:
“那子明,你如何破他?”
吕蒙沉吟片刻,缓缓道:
“曹彰能破敌,却不擅后勤。
他若深入江汉三日,必断粮草。”
孙权顿时精神一振:
“你欲以粮道困他?”
吕蒙点头:
“这是江汉,不是北地。
虎侯虽勇,离了粮草,他便只能回头。”
孙权大笑一声:
“好!子明,此役交给你。
若能逼退曹彰,孤必重赏!”
魏营。
第二日清晨,侦骑急奔而来:
“将军!江东军退至江口,却未散阵!似有异谋!”
曹彰坐在案前,看着地图,眼眉始终皱着。
“吕蒙……果然不是鲁莽之人。”
他指着江汉地势道:
“我们深入前线三百里,粮道拉得太长。
一旦江东截粮,我军必受困。”
副将焦急:
“要不先退?”
曹彰却摇头:
“不。退,就是弱。
江东会从弱处追杀,荆州的民心也会动摇。”
他望着南方暗沉的天空,突然露出一丝锐利笑意:
“既然吕蒙想困我,那……我们就换个打法。”
“传令——
全军伪装为疲惫之师,收缩三十里,筑轻营三座。”
副将惊愕:
“将军,是要……装出打不过的样子?”
曹彰点头:
“吕蒙谨慎,他要看到我‘虚’,才会真正出手。”
他抬头,眼底像有猛虎半伏:
“等他出手,就是我咬死他的时机。”
邺城。
曹昂刚刚处理完司马懿的农政奏报,便收到江汉前线急报。
他展开竹简。“……虎侯大破江东先锋陈武,甘宁重伤遁走。
然吕蒙未动真兵,恐有后谋。”
曹昂捏紧竹简,深吸一口气。
郭嘉在旁笑道:
“恭喜太子。虎侯一战,威震江汉。
这对天下,乃极大利也。”
司马懿却面无表情地摇头:
“可惜——曹将军太深入了。
若吕蒙不求胜,只求阻,曹将军反易陷于不利。”
曹昂抬头:
“仲达,你也看出危险?”
司马懿道:
“荆州地势不似北地,江东若扼住粮道,虎侯将进退维艰。”
郭嘉咳嗽一声,伏案笑问:
“那依仲达之见,该如何?”
司马懿盯着地图:
“太子应派夏侯渊增兵夷陵,断江东后路;
又遣徐晃沿汉水南下,从背后施压。”
曹昂沉吟良久,点头:
“准你之策。”
他抬手写密令,烛光映在他坚毅的侧脸上。
并非曹彰强,而是整个曹家,都在成为他身后的力量。
洛阳宫中。
汉献帝捧着刚送到的折子,神色既惊且忧。
“曹彰竟能斩陈武?
江东诸将皆惊惧……这力量,若再壮大,朕岂不愈发……”
侍中连忙劝道:
“陛下莫忧。
曹将军虽勇,然战事皆出于太子曹昂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