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蔡瑁设宴(2 / 2)

蔡瑁心口一窒。

曹植缓缓抬袖,指向那不断逼近的船只:“若是演练,应稳守阵眼。

若是逼阵,应原地立威。

可刚才……将军旗令两度迟疑。

水军此刻如此混乱,是将军故意,还是水军不敢听命?”

蔡瑁脸色终于变了。

周围人瞬间看向他。

曹植继续,语气温柔,却锋利如刀:

“将军的水军,到底是在向我示威,还是向将军您示威?”

轰——

这句话像一道晴雷劈在人心口。

蔡瑁的脸,白了又青。

因为——曹植说对了一半。

水军本就是蔡家的根基,但最近已有不少将校秘密向朝廷递交表章请求稳定,他们对蔡家并非铁心。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

若曹植借这一幕向皇上写奏章,只一句“蔡瑁无法控兵”,他的地位就会立即动摇。

就在战船离码头不足五丈时——

主舰上的将校忽然大喊:

“稳船!稳船!蔡将军旗令不稳,不可误伤贵人!”

战船在水中猛地横划,溅起巨大白浪,险之又险地停在码头前。

空气仿佛被绷断。

码头上一片死寂。

蔡瑁突然扑通跪下,额头抵在木板上:“三郎恕罪!

是蔡某调度不周,惊扰贵体!”

他跪得太快,竟是慌了。

曹植看着他,目光静静:“将军请起。

此事我不会奏闻陛下。”

蔡瑁猛地抬头,满眼震惊:

“……为何?”

曹植淡然:

“荆州要稳。

陛下不喜斩将,我亦不愿将军因此失职。但今后——切勿再如此试我。”

这句话,是警告,也是保护;是说给蔡瑁听,也是说给水军听。

蔡瑁心里突然明白:

他不是不能杀我,他是不愿。

他不愿荆州乱,他不愿朝廷失人心。

这是……真贵人。

他从未见过如此从容而仁厚之人。

既不惧危局,又不借此反噬。

他长跪不起,声音沙哑:

“三郎……蔡某愚钝,被世俗拘束。

今之所见,方知曹氏不只有魏公,不只有世子……

还有三郎您这样的人。”

曹植帮他扶起:

“将军治水军,我治人心。

今日之后,我们……便是同舟。”

蔡瑁回府后独自坐在灯下。

他将战船刚才的动作反复回想,越想越心惊:

“若不是曹植那一席话,今日……可能连我都丢了水军。”

他长叹:“曹家世子是曹昂,曹家谋略是曹丕……

曹家宠爱是曹彰……

却原来,曹家真正的‘心’是曹植。”

蔡瑁彻底收起所有杀念。

那一日之后,荆州风向彻底变了。

蔡瑁暗杀未成,却反被曹植震慑、折服的消息,先是悄然在蔡氏内部议事厅传开,随后如烟般散入荆州各大士族的耳中。

没人敢明说,但人人都在低声议论:

“曹三公子……不是来礼节性的巡视。”

“他是能接住蔡瑁的。”

“甚至,能‘震住’蔡瑁。”

荆州士族知道:

他们不得不重新估量曹家这一批年轻人。

蒯越与荆州几位老成文士坐于烛光下。

老文士庞德公抚须叹息:“蔡瑁试探曹三,反被反制……这一来,荆州再没人敢轻视曹氏子弟。”

蒯越点头:

“蔡瑁与我多年相持,他能低头……说明曹植真正地震住他了。”

他顿了顿,言语沉稳而笃定:

“荆州不能再抱侥幸,不可再观望。”

身旁的文士宋忠轻声问:

“蒯公意欲何为?”

蒯越看向窗外皎月:

“对曹氏表态。

表态者,是荆州之幸;

观望者,是自寻死路。”

众人皆静。

蒯越继续:“荆州如今三派——蔡氏、蒯氏、傅氏。

蔡瑁今晚已被曹三收走一半心。

我们蒯氏若不率先示好……荆州士族的中心,便会落入蔡氏手中。”

庞德公点头:“合该如此。”

蒯越叹息:“曹植……才情、胆识、仁心、分寸……兼而有之。

皇帝若不喜他,将来荆州……也会喜他。”

傅巽今日在府中摆了便宴,邀请荆州世族子弟。

席间,无人谈论诗酒风雅。

人人只谈一个人——曹植。

年轻的士族子弟龚袭轻叹:“原以为曹三只是个文士,没想到竟能在水军试阵中稳住蔡将军的心。”

另一人忍不住:

“我听说,当时战船逼岸,蔡将军都急得跪了!他一跪……水师众将全都看见了。”

有人啪地放下杯子:

“这就是‘威望’。”

傅巽轻轻抬手:

“众位,不必夸大。

但曹三公子能在那种局势下,不惊不乱、不怒不讳……已经是难得。”

龚袭问:

“傅公,你怎么看?”

傅巽深吸口气:

“荆州士族过去避曹氏如虎,但如今——避不得了。”

“何意?”

傅巽抬眼,目光沉定:

“曹家新世子在北,曹家谋士在邺,曹骑将曹彰在洛阳,曹丕刚从徐州归来,皆受皇帝与魏府信任。”

他顿了顿:“而曹三公子……是皇帝最喜之人之一。

荆州若要向朝廷靠拢,最稳妥的,就是靠在曹植身上。”

年轻人面面相觑。

傅巽补上最后一击:

“荆州人心若不稳,谁能比曹植更能安民?”

这句话,在场所有人都点了头。

与蒯氏、傅氏不同,蔡家今日……是彻夜不眠。

蔡瑁回府后,脸色苍白,身上冷汗未干。

蔡宏(蔡家宗老)惊问:“主公……真是三郎一人,压得住你?”

蔡瑁苦笑:

“不是他压我,是他不压我。”

众人不解。

蔡瑁拍案:

“若他借机上奏,我蔡氏水军地位必削——但他没有!

若他借机逼迫,我蔡氏必反——但他没有!

若他要荆州,我必血流成河——但他没有!”

他长叹:

“他不杀,是因为他有把握,不需要杀。真正的强者,不需杀。

我……不如他。”

蔡家上下都沉默了。

蔡瑁抬头:

“自今日起,蔡家对曹氏,不复生嫌隙。

若荆州要乱,我们蔡氏,也要站在曹三的一边。”

蔡宏颤声:“主公,你竟……愿意从此‘俯首’?”

蔡瑁笑得苦涩:

“这是保家,不是俯首。”

三日之内——

蒯家开始主动派人拜会曹植随行中官,言愿为朝廷尽力。

傅家在府中拟定荆州献策十条,希望曹植代为向皇帝上报。

黄家、庞家、刘表旧部的文士纷纷向朝廷“表心”,说愿同曹家一起稳荆州。

蔡家秘密给曹植送来荆江水军资料一本,算是“投诚”。

那一夜,江陵风雨急骤。

曹植在驿馆中翻开一封封呈帖、私信、名刺。

张谦目瞪口呆:

“三郎……这——荆州士族……全都……都向您靠拢了?”

曹植淡淡合上书简,神情不见欢喜,反而更稳:

“非向我。

是向朝廷。”

张谦低声:“可他们说的是‘向三郎’……”

曹植抬眼,语气柔和而沉:

“若我能代表朝廷,他们自然向我。”

“若我不能代表朝廷,所有信任……便都是危险。”

他说着,将这些文书收好:“明日,我便去见刘琮。”

张谦惊讶:

“为何要见他?”

曹植轻叹:“荆州士族风向已变,他必不安。

荆州要稳,他不能乱。”

语气里,是一个真正的政治中枢人物的成熟。

市井中也在议论:

“曹三真乃贵公子也!”

“蔡将军受他一礼,态度尽改!”

“荆州这回……怕不是要往北方看了。”

“刘牧……恐怕撑不住了。”

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

荆州未来……在曹氏手中。